隻是眨眼時間過去,
在蘇午背著玄照老道,經過那棵枯桃樹時,
桃樹上生出一粒粒嫩芽,那粒粒嫩芽一個接一個地長成翠綠的葉片,簇擁著淡粉的花苞——桃樹發出巨大的樹冠,花瓣隨風飄落,
落英繽紛!
於此遍地衰枯,滿目蒼黃的牛角山中,
這株桃樹的盛開,顯得是如此鮮明,如此耀眼!
“雷擊桃樹——開了!”
蘇午見到這一棵樹的新生,腦海裡陡然想起老道先前提及過的、這片枯桃林的來曆,又想到玄照老道曾說過的‘三師姐’當下的狀態——
性魂未滅,氣數已儘!
莫非,莫非這桃樹——
他腦海中念頭紛湧,
卻見隨著前方那棵桃樹的盛開,整片雷霆劈打過的桃林中,桃樹都紛紛盛開。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漫天桃花雨下,
那樹冠最大的一棵桃樹下,有些金紅的雲芨符籙排布勾勒,漸漸形成一個黑衣道士的身影。
道人身形秀挺,頭插木簪,在桃樹下負手而立,含笑看向蘇午這邊,
看向蘇午身後的玄照老道。
玄照微微張口,
此時卻慌亂地移開目光,左顧右盼,不敢與那桃樹下女冠的目光相碰。
那女冠,完全是由符籙法體留住了她自我的意識。
但她身在晦詭鬼蜮之中,久日承受災晦詭韻衝擊,連她的符籙人形都漸被災晦詭韻磋磨,在世上已然留存不久,此下又令當前桃林紛紛新生,卻是耗費了大半力量!
她眼神定定地看著玄照老道,
玄照老道卻低頭看著蘇午的衣領,眼神慌亂躲閃。
忽然間,
高渺而空靈的歌聲在蘇午、玄照耳畔響起。
“高上清靈爽,悲歌朗太空。
唯願仙道成,不願人道窮。
北都泉曲府,中有萬鬼群。
但欲遏人算,斷絕人命門。
阿人歌洞章,以攝北羅酆,
束誦襖魔精,斬馘六鬼鋒。
諸天炁蕩蕩,我道日興隆!
諸天炁蕩蕩,我道日興隆……”
歌聲忽止。
蘇午背上的玄照老道淚如雨下。
他揚首看向那桃樹下的女冠,女冠的形影此時卻僅剩一個輪廓,已然完全看不清她的麵目了——
滿樹桃花搖曳,
一道桃枝悄然延伸向蘇午背後的玄照老道。
那高渺空靈的女聲,
在蘇午與玄照耳畔響起:“師弟,他日見滿樹桃花搖落如雨時,即是我來看你了。”
“我留在此困住晦詭,你們快走罷!”
玄照握住那自桃樹上延伸出的一道枝丫,聽得耳畔那空靈的女聲,他忽然渾身都開始顫抖,瞪大了眼睛,注視向那已經完全無有女冠形影停留的桃樹,大聲道:“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師姐——
此番我親自到來,正是要迎你出去的啊!
如我們同死在茅山祖庭前,即是圓滿,即是無憾!
如你死在此,
我死在彼——便不圓滿,便讓我死而有憾!
怎能如此!”
玄照聲音一頓!
他神色收斂起來,一手握著那道桃枝,一手掐出‘殺魔印’,口中驟然高喝道:“天蓬天蓬,九玄殺童。五丁都司,高刁北翁。七政八靈,太上皓凶!”
老道長口中誦念之神咒,赫然是‘天蓬神咒’!
此下他狀態極差,性命垂危,偏偏要施展這最淩厲凶惡的天蓬神咒,此咒必然對老道長自身造成極大負擔,甚至可能令他符咒法體提前崩潰,淪為凡俗!
蘇午旁觀了那女冠的虛影與玄照老道對語的全程,
立時便意會到,二人之間早已互生情愫,隻是直至當下生死離彆之際才互相坦明而已。
若叫他們之中任一個就這樣死了,
隻怕他們中的另一個必然抱憾一生!
蘇午腦海裡忽然閃過師父的臉孔,
誰又能想到,
那個心胸豁達的老人心底深處,同樣藏著一段永不能彌補的遺憾呢?
他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忽然振聲高喝,
聲音壓過了玄照的聲音,冥冥之中的氣機都朝著蘇午一人彙集而去!
“長顱巨獸,手把帝鐘。素梟三神,嚴駕夔龍!
威劍神王,斬邪滅蹤。紫氣乘天,丹霞赫衝!
吞魔食鬼,橫身飲風。蒼舌綠齒,四目老翁!
天丁力士,成南禦凶。天縐激戾,威北銜鋒!
……
神刀一下,萬鬼自潰!
急急如律令!”
……
天蓬威臨印:神刀一下,萬詭自潰!
你在無儘的除滅詭韻曆程中功行圓滿,領悟此印。
你將持續積累威勢,
當威勢到達‘九’時,
將可以招來‘天蓬神刀’投影,斬絕詭韻侵殺!
當威勢到達‘九九’時,
天蓬神刀投影,有概率切斷厲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