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照老道長扭頭看了眼地上牛角法卦呈現的卦象,
他眼中無有絲毫意外之色,
撿起法卦又進行了一次占卦。
這次的卦象就變成了‘凶’。
“前往三茅道院的兩條路裡,選擇從‘金壇’主路走到三茅道院是大凶卦象,翻過下茅山前往三茅道院的卦象則是‘凶’。”玄照把那對牛角法卦還給了蘇午,轉而向眾人說道。
“卦象既是如此,
那就翻下茅山去三茅道院罷!
反正兩條路用時都一樣。”玄清如是道。
茅山幾位師長之間的對話,落在蘇午耳中,蘇午捏著那對牛角法卦,忽然生出一些莫名的觸動——一些零散的、不成線索的念頭在他腦海裡閃現過。
他在此時忽然出聲道:“我覺得不如走金壇主路。”
“嗯?”
“為何?”
幾位師長都轉臉看向蘇午。
蘇午將手中牛角法卦向幾位師長示意了一下,而後道:“這對牛角法卦畢竟出自巫鬼端公脈,和我們茅山巫還是有很大不同。
其所指示的卦象未必是對的,
說不定還會恰恰與真實情形相反。
如此,和卦象反著來,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卦象不卦象的,其實我們師兄弟本也沒有相信過。
隻是不想自己做出選擇,
便叫這對法卦替我們選擇而已。”玄清笑著搖了搖頭,轉而道,“不過,你現下既然這麼說,那按你說的,走金壇主路也無不可。
就走金壇主路吧!”
“行。”
“可以。”
茅山眾道都點頭附和玄清大師兄所言。
蘇午聽到玄清師伯最終同意走金壇主路,內心不禁鬆了一口氣。
鬆一口氣的同時,
他心底又無端生出更多的羞愧感來。
好似他潛意識裡清楚,自己當下引幾位師長前往金壇主路,並非是一個好選擇,也一定不會有甚麼好結果——但他又不得不推動幾位師長和自己同往金壇主路去。
哪怕走這條路有極其嚴重的後果,
也必須要這般走一遭。
驗證一些問題。
“陽真,還愣在那裡作甚?
一起走啊。”玄清領著兩個師弟沿著山階走出幾步,見蘇午還在原地擰眉沉思,便朝他呼喚了一聲。
蘇午回過神來,
點了點頭,
跟上了茅山巫眾師長的腳步。
沿著滿滿山階往山峰上攀登,一座座牌坊聳立於山勢起伏折轉之地,三山法脈恢弘氣象在群山間一重重牌樓、一座座建築映襯下,已然呼之欲出。
蘇午在眾師長的引領下,轉過了不知多少道山彎,前方山勢陡然平坦下來。
一座金鼎聳立於前方的廣場上,
在朝陽映照下,
那方鼎熠熠生輝。
“金壇!”
玄清指了指前頭的那座金鼎,向身後的蘇午介紹道:“過了金壇,前麵的路就好走了,三茅道院就在太元大殿前頭——”
說到這裡,
他仰著頭,極目遠眺。
卻未見到那片在重重山巒間飛轉騰挪的紅霧。
疑似‘中祖肉身’的那片紅霧消失了蹤跡。
玄清眼神有些凝重,止住了與後輩弟子閒談,介紹茅山風貌的心思,他領著眾人徑直穿過了金壇廣場,走下一道山階幽徑。
便在此時,
一陣陣鈴鐺聲從被半山遮掩住的一側傳了過來。
叮當當,叮當當!
鈴鐺聲?
聽到那陣鈴鐺聲,蘇午微微皺眉。
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眾道止住腳步。
玄清一手持桃木劍,一手捏著一道天蓬神咒黃符,朝下又走了幾級石階,正好繞過那片遮擋住眾人視線的半山——
他立在石階轉角處,
上半身同樣被半山遮擋住了,令玄玦、玄照等人隻能看到他的衣袍下擺。
那陣往這邊不斷傳遞、迅速接近而來的鈴鐺聲忽然一頓——
緊跟著,
又一陣鈴鐺聲急促響起!
叮叮當當當!
這陣鈴鐺聲雖然更顯急促,但已然沒有先前那般密集。
先前好似是兩隻鈴鐺一直在不停被搖響,
此下則隻剩了一隻鈴鐺!
一隻鈴鐺?!
玄照猝然反應過來,厲聲喝道:“快閉上眼睛!”
話語脫口而出的同時,他眼中剛有白光刷過——然而,一縷幽冷寂靜的詭韻卻在同時沿著他的脖頸環繞了一圈——
一圈極淺極細的血痕從老道長頸上浮現,
細細的血線從血痕中迸發而出!
他的身軀無力地歪倒在地,
身首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