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龍真人囑咐了蘇午幾句,便立在一旁,轉頭瞪了源清老道一眼。
源清老道抬頭正撞上赤龍真人的目光,他方才已然見識多對方的赫赫凶威,此下被赤龍真人狠狠瞪了一眼,頓時嚇得魂不附體!
翻騰的灰霧中,
有些怪異的、拉長的音調在其中若隱若現。
一道道仿佛是從天穹頂上垂下來的旗幡,隨風呼嘯擺蕩,獵獵作響。
“咿——呀——”
拉長的音調在灰霧裡斷斷續續著,
在某一刻,這般詭異的、讓人後背發寒的音調截然而止。
一陣陣女子的嬉笑聲從灰霧裡,從那幾個立在旗幡下麵,在灰霧中身形若隱若現的傀童身上傳了出來,喇叭、嗩呐等樂器的吹奏聲在此時齊齊響起。
咚!咚!咚!
像是有人用力踐踏木地板的聲音夾雜在種種樂器的演奏聲裡,
沉悶而急促。
隨著那陣似人腳踏木地板的聲音越來越急,越來越急,天地間飄遊的灰霧都被狂風卷動,一時間飛沙走石,鬼哭神嚎!
便在狂風大作,灰霧翻騰之時,
那像是有人不斷踐踏木地板的沉悶聲響,忽然變成了‘吱呀’地一聲響。
猶如門軸轉動。
——有人推開了房門。
霧氣裡,
旗幡依舊高懸飄墜著,
但霧氣已經被某種陰冷的詭韻縈繞浸潤,漸漸變成了淡淡的紅色。
喇叭、嗩呐等樂器吹吹打打的聲音似乎在灰霧之外的很遠處響起,又像是就在旁邊就有支樂隊在不停吹奏一般。
七個著紅衣的胖大身形,從灰霧裡蹦蹦跳跳地走了出來。
最前麵那個一身紅衣的布娃娃,滿頭枯草般的亂發披散著,腰間係著一根麻繩,手裡抓著根貼滿了白色符咒的長棍。
在它之後,
六個布娃娃——傀童儘都是紅衣係麻繩腰帶的裝束,
四個傀童抬起轎子前後左右四角,另兩個傀童則肩扛著轎子中間的轎杠。
“紅——紅煞神!”
源清老道看到那隊從灰霧裡走出來,完全變了模樣的傀童,老臉上滿是驚駭之色,立時脫口說道。
赤龍道人轉頭瞥了他一眼,
嚇得源清老道再次噤聲以後,大胡子道人回過頭來,望著前方蹦蹦跳跳而來的那一隊紅衣傀童,開口說道:“‘紅白撞煞’降乩,算是閩江土教裡較為禁忌的一種降乩法門。
乃是同時請下兩個互有衝突的土教神靈,
令之相互衝撞,
滅絕該地域一切生靈。
當下這個渾天道壇隻降下了個紅煞神,白煞神還沒有影子——你也須謹慎行事,一旦發現他們有降下白煞神的意圖,便需設法阻止。
——不過,渾天道壇這般粗野的扶鸞降乩之法,能同時招來紅白煞神的可能性頗低——這般可能性,還沒有他們招來某個野乩神,把他們一個道壇上下全禍禍了的概率高!”
赤龍道人如此評價渾天道壇降乩之法,他的言論自然被周遭幾道旗幡法壇上的渾天師公們聽了去。
灰霧裡響起陣陣冷笑之聲,
那仿佛還距離赤龍道人、蘇午,及至無為道壇滿門上下很遠的紅衣傀童隊伍,在這個瞬間驟然貼近了蘇午等一眾人!
赤龍真人立在蘇午身後,耷拉著眼皮,都未抬頭朝前看一眼。
反倒是在他身後,無為道壇一眾門下因這驟然貼近過來的紅衣傀童隊伍,而被嚇了一跳,齊刷刷向後退卻!
蘇午站在最前頭,
同樣是紋絲不動。
他皺著眉頭,
在紅衣傀童隊伍貼近而來的刹那,他眉心豎眼裡金光湧動,已然映照出當下情景——一個個完全由亡者意識聚集成的漆黑身影,烏泱泱一片如海潮般簇擁在自己周遭,拉扯著自己的衣衫,沾附在自身血肉之上,試圖勾攝己身的意識!
這烏泱泱一大片的渾天道壇‘兵馬’,令蘇午身上微微發冷。
他此下隻要念頭一轉,
口吐真言,調集意能量,
可以頃刻將這些渾天道壇兵馬全數抹滅!
但赤龍道人先前特意囑咐過他——令他主要以自身所有的陰兵對敵,以此來養煉陰兵,修煉符籙。
是以,
蘇午念頭一閃,
九道陰兵虛影就自他周身各處飛騰而出——這些陰兵剛剛被他掌握在手,都未進行過任何曆練,它們的虛影隻剩淺淡輪廓,與渾天道壇烏泱泱一片的兵馬相比,直如泡沫幻影一般脆弱,仿佛被隨意一戳就能打破!
除了黑狗依舊留在蘇午的意識潛流之中外,
剩餘陰兵全被蘇午招攝而來,
一股腦投入到圍攻己身的烏泱泱渾天道壇兵馬之中。
九道陰兵落入渾天道壇兵馬之中,頓時如泥牛入海,頃刻間就被淹沒,好似已然在渾天道壇兵馬絞殺之中消亡!
然而,蘇午自身與這些陰兵各有關聯,
此下更是時刻關注著它們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