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母來了。”
蘇午這句話一說出口,
聚集在他身周的幾人神色都僵硬起來。
原本還在提防著廣全、廣海的廣明、廣通也顧不得再戒備二僧,眼中各自流露驚駭之色。
“不要回頭!”廣明發出了提醒。
“果然身後有一股陰寒氣息貼附,先前一直處於緊張之中,未有注意到,當下就感覺到了!”廣通低聲道。
廣海、廣全二僧神色迷茫,
他們原本見蘇午彈指間降服了廣明、廣通,內心還處於驚喜之中,卻未想到形勢會陡然間急轉而下,
自身竟然遭遇了詭母!
“不過不必擔心,佛子。
我隨身攜帶著殃蓮肉供。”廣明臉上露出笑容,耀武揚威似的掃了廣海、廣全二僧一眼,緊跟著就巴巴地把自己隨身帶著的殃蓮肉供奉送給蘇午。
蘇午已經徹底拿捏住了這些僧侶,利用密咒控製住了他們,
一旦他們對蘇午生出悖逆之心,
都不用詭母殺死他們,
密咒會直接索走他們的性命。
是以,哪怕廣明身上帶著殃蓮肉供,也不敢以此來要挾蘇午什麼,第一時間把這‘救命的供物’獻給了蘇午。
其亦覺得自己此舉可以在蘇午那裡掙來不少分數,
往後自己這一派,肯定比廣海、廣全那一派更有前途。
“不用了。
我也帶著這種供物。”
然而,迎著廣明殷切的目光,蘇午卻搖了搖頭,他自顧自從皮口袋裡拿出一朵肉丨蓮花似的物什,
明眼人一看即知——這是品質更好的殃蓮肉供。
廣明一時間有些愕然,
自身是因為遭過一次詭母的追殺,幸好同行僧侶帶了殃蓮肉供,因此才逃過一劫,
從此後就將此物常備在身上。
那佛子為何會想起要帶此物?
難道佛子早就預料到此種情況,提前有所準備?
“你的暫且留著,
之後或許還會用到。”蘇午向廣明點了點頭,雖然用不著對方奉上的東西,但還是對廣明的行為表示了嘉許。
“是。”廣明恭敬應聲,神色隱約有些激動。
隨後,
蘇午在自己雙眼眼皮上擦拭了‘靈感膏’,
他把剩下的膏藥遞給其他人,
諸僧侶、兩個童子依次在眼皮上擦拭過膏藥。
眾人之間沒有交流,
在這般寂靜中,
越來越深重的寒意依附上所有人的後背,像是凝聚成了一根冰錐,不斷照著他們的後心貫刺。
丹加、沛旺兩個小童子皺緊了眉,臉色變得蒼白。
如果沒有‘殃蓮肉供’,哪怕眾人知道自己被詭母的詭子附身,沒有回過一次頭,也依舊會被背後附著的詭韻逐漸侵蝕肌理、骨髓,最終死亡!
‘不回頭看’,可以讓眾人死得更慢些,
卻不代表他們可以借此躲過一劫。
蘇午仰頭看向天穹,
像是一朵向日葵般的詭母遮蔽了蒼穹,‘向日葵’的花盤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洞裡,一個個透明的人形蠕動著,
就像蜂巢孔洞裡,白色的蜂蛹。
這已不是蘇午第一次見到詭母的真形,
可他再一次見到這隻詭的真形,仍然有種從發自心底的、莫名的顫栗感!
他把‘改良版殃蓮肉供’擺在了地上,
對眾人說道:“對著殃蓮肉供磕十三個頭,供物的氣息就會散發,詭母會被吸引。
給我們創造逃脫的機會。”
“是。”
四個僧侶,兩個童子都低頭應聲。
僧侶們把目光看向兩個童子,
二童子裡的丹加轉臉看著沛旺。
這位出身昌雲宗本家的貴子,在所有人目光集聚下,漲紅了臉,卻不得不屈膝跪在地上,朝著殃蓮肉供連續磕了十三個頭。
砰砰砰砰……
十三個響頭過後,他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
一股讓人聞之欲嘔的味道頃刻間散發了出來,
眾人來不及嘔吐——
天穹中的詭母旋轉著巨大花盤,四周組成‘花瓣’的一條條蒼白手臂,向下倏忽壓落,
它與眾人間的距離,瞬間不足五丈。
眾人神色駭然,
紛紛四散而開,
遠離被供物味道吸引而來,手臂像水草般擺動著,在享受‘殃蓮肉供’的詭母!
“走走走!”
蘇午低聲沉喝,
將眾人彙集在自己左右,迅速穿越深深荒草叢,向遠處逃離。
他心下暗鬆了一口氣,
先前的兩次模擬裡,隻要是參與了這次爭奪佛子之事的僧侶、及至兩個佛子都被詭母殺死,
唯有蘇午在第一次模擬時,誤打誤撞逃脫了出去,
這讓他覺得,‘爭奪佛子’此事或許牽動著密藏域本身的一些詭秘,乃是根本不可更改的曆史,
即使在模擬裡,也不存在所有人都成功從‘爭奪佛子’這件事中脫身的可能。
因此,蘇午這次參入此事中,
其實做好了一個壞的打算,即‘必要時候,把兩個小貴人丟下,以求讓自己帶著兩派僧侶,成功從此事中脫身。’
但就眼下結果來看,
他們已然成功擺脫了‘被詭母追殺’這個關卡,
渡過這個關卡,
再全軍覆沒的可能性就已經很低了。
兩個佛子的性命,也已經能夠保住!
蘇午穿過草叢,已經能看到前方一棵枯樹下,拴著的兩匹馬。
寒風壓得荒草折彎了腰,
四下皆是淩亂的影子,
兩匹馬在枯樹下踱步,偶爾甩頭打個響鼻。
“籲嗚!”
廣通把手指湊近嘴邊,打了個呼哨。
方才二僧匆忙逃跑,未來得及牽回來的兩匹馬也穿過茂密的草叢,向著主人廣通、廣明這邊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