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
大威德金剛又稱降閻魔尊,
這位本尊降服了死神閻魔天,地獄眾生皆受其調伏。
而此牛首因受大威德金剛之加持,首級中血液流淌不衰,至今已逾八百年!
‘大威德金剛加持牛首’流淌出的血液,蘊含地獄眾生之恐怖相,與藥湯相合,恐怖相儘被灼熱藥液摧破,唯有無邊精純法力蘊於藥湯之中。
不過,即便如此,尋常人想要用這藥湯淬煉體魄,亦是絕不可能。
——這藥湯並不是給人用的。”
藥湯不是給人用的?
蘇午看著木桶中已經化作暗紅色的沸騰藥液,
內心同意了康雄的看法。
結合了‘大威德金剛加持牛首’流淌之惡詭相血液,以及藥力本就磅礴的藥浴湯形成的這一桶液體,確實不是給人用的。
至少,不是給正常人用的。
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這一桶藥液裡蘊含的力量,單單是這桶藥液的高溫,就能讓人嚴重燒傷。
想要利用這桶藥液,
肯定還需要彆的東西來互相配合。
蘇午想起了另外的內服藥湯、外敷藥膏,心裡隱約有些猜測。
這時,康雄已經接著開口道:“這一桶藥湯,乃是為‘卓瑪那嫫黑空行母’所準備。
使用此藥湯時,
須先以與藥湯搭配的藥膏貼敷全身,
而後引用與藥膏搭配的藥湯,
最後結寶瓶印,
結跏趺坐於藥桶中。
此時,自身於身外觀想明點——‘卓瑪那嫫黑空行母’觀想相,使身外明點寂靜不染,化虛為實,
可以引明點從身外歸於身內。
觀想‘卓瑪那嫫黑空行母’居於自身臍下,招引滾滾藥湯,沐浴其身。
而後,自身所結寶瓶印,瓶口向下,
以招攝積蓄卓瑪那嫫黑空行母洗滌過後,藥湯返化的藥氣。
寶瓶蓄滿藥氣,
轉入己身,
圓融通明,如火熱烈的氣息擠滿臍脈之輪,
由臍脈之輪諸部上升,乃至腹臟脈之輪,心脈之輪,天關之輪,眉心之輪。
諸氣導引過眉心之輪,
乃化摩尼寶珠,放射毫光,
引‘卓瑪那嫫黑空行母’追逐,其身立起,一腳踩踏於你之腳背,一腳由你膝蓋架起,
即觀自身為‘抱持相’。
抱持‘卓瑪那嫫黑空行母’,
與之性丨合。
如此,可以使‘氣’周流五大脈輪,生生不息,遍達四肢百骸,真正將藥力淬煉周身,使自身脫胎換骨!”
康雄不徐不疾地開口,
訴說儘了利用這一桶藥湯修行的所有步驟。
但即便他說得不快,七八歲的稚童怎可能記得住那麼多?一般孩童能記住第二步甚至第三步,就已經非常不錯。
更不提其後所說的與‘卓瑪那嫫黑空行母’性丨合,
七八歲的孩童怎可能懂得這個?
好在,
蘇午內心裡已將康雄所言的各個步驟都記憶下來,
隻是麵上裝作一副抓耳撓腮的樣子,著急地向康雄道:“長老,你說的那麼許多,我記不清楚,也聽不明白,
不如你留在這裡,
我每做一步,你就指示我來做下一步,
這樣好不好?”
康雄聞言,眼光微亮。
但片刻之後,他還是搖了搖頭。
似乎在忌憚著什麼,隻是道:“佛子,隻要通過前兩步的修行以後,此後種種,皆是水到渠成。
卻是不必刻意去記憶什麼的。
我卻不能留在此地,指點佛子修行——法脈密修之法,乃有密咒加持,如我這般長老,卻不可窺視密修真傳。
一旦窺視,必遭密咒反噬。
假若佛子今日真的修行不成,
不若等待以後,先修持了那幾道可以解開密咒封鎖的真言,解開密咒之加持,再由我在旁指點佛子修行。”
“是這樣麼……”蘇午看著沸騰的暗紅藥液,遲疑著點了點頭,“那我先試一試,如果不能成功,我就先修持那幾道真言,到時候解開密咒封鎖,
還要請長老指點我修行。”
“我自當全力以赴。”康雄臉上露出笑意,點了點頭,著人端來藥碗,請蘇午喝下與浴湯配合的藥湯,令藥僧為蘇午通身敷上一層黑乎乎的膏劑,
接著指向房間正對著門的那道牆壁上,
懸掛的一副大日如來唐卡,
又道:“佛子,請以你之法脈金印,蓋落這副唐卡正中,則能見到密修的‘卓瑪那嫫黑空行母’相。
我們在門外守候,
但願佛子能一次功成。”
蘇午看向牆壁上的大日如來唐卡,果然在佛陀腦後的圓融大日中央,看到了一個方形的凹痕。
他眼神認真地答應道:“我記住了。”
“好。”康雄看了蘇午一眼,引著眾藥僧退出了房間,閉鎖好房門。
門外的動靜漸止,
渾身包裹著一層黑漆漆油膏的蘇午邁步走到床前,
拿出了‘法脈金印’——一枚拳頭大的銅印。
他將銅印按在唐卡描繪的大日中央的凹痕中,
整副唐卡被牆壁‘吞沒’了,
一道道密咒圍繞著牆上的法脈金印盤卷穿梭,帶出滾滾的黑氣,逐漸覆蓋正麵牆壁,
至黑霧氣徐徐消散,
渾身作黑藍色,僅在臂彎、膝蓋、腳踝、脖頸等處綁縛了青色密咒絲帶,無著任何衣物,麵貌猙獰猛惡的空行母立在了牆壁前。
她頭頂一顆猙獰豬首,雙手結成寶瓶印,
詭異森然的氣息與淡淡屍臭從她身上彌散。
正是‘卓瑪那嫫黑空行母’。
注視著這尊空行母,
蘇午開始思量對策。
“先前康雄之所以說是否記憶住‘利用藥湯修煉自身的步驟’,根本不重要,是因為他就沒想過自身能一次就將此法修煉成功,
康雄對法脈傳承懷有野心,
其想讓自身連續幾次碰壁以後,親自把加持在法脈密修傳承上的密咒加持解開,如此一來,他就能借指導自己之名,
染指法脈傳承。
他實在是想多了。
根據康雄所說的,利用藥湯修煉自身的幾大步驟,其實並不困難。
我大約可以看出,這些步驟需要自身的‘意’較為出眾,可以與肉身相互配合,
同時需要肉身亦有一定根底,
能初步抗禦住藥力對自身的洗滌。
若抗禦不住,身上敷著的這層藥膏固然可以保護住肉殼,卻也無法享受到藥力浸潤,淬煉體魄的好處了。
這些基礎,我自身都是具備的,甚至遠遠超出了要求。
唯一有一點——康雄所說,在‘眉心之輪’凝練摩尼寶珠以後,須要與‘卓瑪那嫫黑空行母’性丨合,
才能真正讓藥力周流通身,
淬煉體魄生生不息?”
蘇午擰眉注視著牆壁前站立的‘卓瑪那嫫黑空行母’塑像,且不說自身是否能忍住與這樣一尊長相獰惡的空行母‘性丨合’,
但隻是‘天蓬肅殺咒印’,
亦不允許他親近女色的。
在幻想中親近女色,
莫非就可以規避‘天蓬肅殺咒印’的監察,不算行‘邪淫之事’?
況且,這肉身淬煉法門處處透出詭異,
所謂‘觀想’中的幻想,
也不一定就真的隻是幻想!
與卓瑪那嫫黑空行母性丨合,主要是為了使之引導其身蓄養之氣,周流於自身,幫助自身諸脈氣輪運轉圓融。
那麼,是否有彆的辦法,
可以在不與之性丨合的情況下,
亦能令之幫助自身導引氣息?
——與之性丨合,
或許是取悅這尊空行母的過程,讓她高興了,她才願意辦事。
但未必需要取悅她,
也未必需要讓她高興,
她才樂意辦事。
莫非讓她恐懼,
讓她害怕,
她就不會好好辦事嗎?
‘降服猛厲鬼需用猛厲法’——這是密藏域諸法寺信奉的無上法則,應對空行母,
或許一樣可以用這個法則……
蘇午內心有了計較。
他爬進浴桶裡,
結跏趺坐。
肉殼一進入沸騰的藥湯中,
猛烈的熱力頓時向著蘇午周身侵襲而來,
這股熱力極其強烈,若不是周身貼敷的藥膏,此時不斷散發出陣陣清涼之意,怕是蘇午也無法在這個藥桶裡呆太久時間!
並且,
一進入藥桶中,
蘇午就聽到了種種低語聲、哀嚎聲,
它們在自己耳邊徘徊不休,
根本不得安寧!
這種種聲音縈繞耳畔,亦讓人心火熾烈,於是又有清涼意自五臟六腑中生出,中和著熾烈心火。
蘇午最後看了一眼牆壁前立著的卓瑪那嫫黑空行母塑像,
而後就閉上了眼睛。
他的思維隨著雙眼關閉,也順便變作一片寂暗。
沉凝的黑暗中,
卓瑪那嫫黑空行母相被蘇午的‘意’勾勒了出來,
纖毫畢現,
神韻鹹備。
如今,他的意哪怕是勾勒由數千萬個罪惡人形共同彙聚成的‘心猿’,都已不在話下,
更何談是勾勒一尊現實裡有實物的塑像?
隻刹那時間,卓瑪那嫫黑空行母就立於黑暗中,她周圍黑暗凝實,自身無有虛幻之感,不染一切雜意,
此相勾勒成功,
倏忽間化作一個明亮的光點,
徐徐向下,浸沒入藥桶,
藏在了蘇午臍下。
身外‘明點’觀想成就,
蘇午觀想自身臍下,
再度從臍帶隱沒的明點中,觀想出了卓瑪那嫫黑空行母,
身內‘明點’亦是觀想成就!
於是,
藥桶內滾滾暗紅藥液,皆如漩渦般旋轉著,將蘇午簇擁在中央!
他身前似生出了一道虛幻的影子,
那道虛幻的、有些昏暗的影子被藥液充塞,變作一尊模糊的、暗紅藥液凝聚的實相,
藥液實體相不斷轉化藥液,
化為精粹藥氣,從其眼耳口鼻之中湧出,流轉入蘇午的肚臍眼中,由肚臍眼開始,向周圍一圈圈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