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尊者。”
廣明低聲回道:“外界一直盛傳,康雄所係縛的詭類,乃是命類天人道中的‘黑身白手瑜伽母’。
他以象神係縛法,係縛住這隻詭。
可以使這隻詭呈現‘象神’相。
黑身白手瑜伽母可以寄托於人身根本脈輪‘臍輪’之中,而象神係縛法最著重修行的亦是臍輪。
當它寄托於人身臍輪內時,會持續掏空此人的精血,將人慢慢變成一張人皮,而後黑身白手瑜伽母就可以披著人皮到處行走,
它操縱的人擁有生前的記憶,行為習慣,
會按部就班地‘生活’,就連最親近的人,也往往要在與之相處一兩日,甚至多日後,才會驚覺自己身邊的人每日都保持著刻板的行為規則,因而發現身邊人被詭所侵蝕。
而此時往往已經為時已晚。
黑身白手瑜伽母可以分化自身,
能源源不斷製造分體,寄托其他活人臍輪之內。
曾經有一個小鎮,有半數以上將近千人,被黑身白手瑜伽母化作它的‘人皮分身’,幸好那一夜有位大僧侶借住在這個小鎮上,
在小鎮農奴家的女兒侍奉他,與他性合的時候,
被他發現端倪,因此才避免整個鎮子的人都變成黑身白手瑜伽母的人皮分身。”
蘇午聞言放下書冊,
看向廣明道:“這隻詭將如此多人都變成自己的人皮分身,其實力莫非不會因此有所增進?
借住在小鎮上的那個僧侶,
有手段遏製黑身白手瑜伽母?”
密藏域的僧侶們不忌葷腥,大僧侶們蓄養明妃,與之性合也非罕見之事。
不過,
在明麵上,任何僧侶都被約束不得誕育子嗣。
但也僅僅是在明麵上而已。
私下裡,呼圖克圖們有七八個兒子都是很常見的事情,隻是他們的這些子嗣一般都以呼圖克圖的子侄自居。
“那位大僧侶發現與自己性合的農奴女子,
竟是黑身白手瑜伽母披著人皮的一道分體,受到了很嚴重的驚嚇。
但他有密咒護身,
還是騎馬逃出了鎮子,
將消息傳給當地的宗府,宗府派來了僧侶,剿殺黑身白手瑜伽母的那些人皮分身——黑身白手瑜伽母不可殺死,但它的人皮分身卻可以被滅絕。
宗府僧侶幾乎屠滅了整個鎮子上的所有人,也就削弱了黑身白手瑜伽母暴漲起來的實力。
它依靠活人精血培育起來的分體,無法與本身融合。
而後,
當地的大貴族——康雄長老的家族派來了幾個住家係縛僧侶,困住了黑身白手瑜伽母,
康雄隨後趕來,將這隻詭係縛在了自己的臍輪之中。
也正是因為他係縛詭成功,
才漸漸把持住戒律院的權柄。”廣明向蘇午小聲解釋著。
蘇午雖然沒有親身經曆‘黑身白手瑜伽母’事件,
卻在廣明的言辭下,
仿佛身臨其境。
‘看’到了那些因詭類作亂,而被殃及的小鎮無辜活人——他們未死在詭手中,卻死在了自己信重的僧侶手裡。
“這麼說來,
康雄背後的家族很有勢力,
養得起住家係縛僧侶?”蘇午聲音並沒有絲毫波動,向廣明平靜問道。
廣明低頭回道:“那是早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那幾位住家係縛僧侶,都因為體內厲詭複蘇而被流放到了‘無人區’。
如今大約隻剩一位還坐鎮康雄家族裡。
康雄背後的家族,應該隻剩這一個住家係縛僧侶。”
無人區,
即是無人踏足的區域。
密藏域許多強極一時的大法寺,乃至大雪山頂都曾派大僧侶去無人區探索過,
不過他們的下場都是有去無回。
以至於無人區漸漸也就成了密藏域的禁忌之地。
變作諸法寺流放體內厲詭複蘇、犯戒僧侶的‘監獄’。
“原來如此。”
蘇午點了點頭,
道:“康智呢?
對他的調查又有什麼進展?”
廣明聞言麵有愧色,低聲道:“康智長老主持經綸院已經數十年,但還從未聽說過關於他係縛了何種詭類的傳聞,
我們隻知,他修煉有虎神係縛法,且必定係縛了一隻詭在身。
但具體係縛了什麼詭類,
卻未能探知到。
至今沒有半點線索……”
提及康智長老,廣明語氣溫和了幾分,
他本就是東西二院長老派係下的僧侶,對於康智有些親近感、敬畏感,卻也無可厚非。
“是這樣麼……”
蘇午回憶著自己上一次的模擬經曆。
六年時間的模擬裡,自己似乎確實很少聽聞過‘康智’的係縛厲詭的傳聞。
倒是廣明對康雄係縛厲詭,以及其背後家族勢力的情報,
與他那六年時間模擬裡,聽聞的消息能互相印證。
由此可知,
‘康智’是一個很低調的大僧侶。
與其皓首窮經的經綸院長老形象相符。
但蘇午絕不會因此就對康智放鬆警惕,
東西二院聯合,才是能與尊者派相抗的一大派係——這其中,西院長老康智必定也是出了大力,有資格與東院長老康雄分庭抗禮的。
不然,二院長老派就該被稱作是‘康雄長老派’了。
“繼續調查康智,
以及康雄家族中那個住家係縛僧侶的情況。
注意隱藏自身,
莫要被人發現端倪。”蘇午向廣明留下幾句話,
他拿起桌上的《大威德煉魔經咒》,離開了藏經樓,角落裡觀察四周的沛旺見狀,趕忙跟上了主人。
……
“今日午後,
佛子在房中小睡半個時辰,
隨後即去了經綸院藏書樓參修經綸。
他選了《大威德煉魔經咒》查閱,與曾經帶他入寺的廣明交談了幾句。”
陽光透過窗洞灑落書案,能看到光線裡飄揚的粉塵。
黃衣僧跪在地上,恭敬地向經綸院長老‘康智’彙報著。
康智捧著一卷經書,
一邊翻動書頁,一邊向黃衣僧道:“昨夜第一次為佛子進行淬煉體魄,他亦見過了大威德金剛加持牛首,
由此對大威德金剛生出些許興趣,
倒也無可厚非。
不過,這段時間還是敦促佛子,多多研修‘正經’才對,
諸部正經法意通悉,
過幾個月後,大雪山頂的僧官過來考校,他若回答得好,未必沒有被送入大雪山修行的機會。
畢竟我們這一脈,亦是黃教主脈之一。
大雪山頂對我們無想尊能寺的法脈傳承,總會多照拂一些的。”
“弟子以後會常加敦促佛子,
請他多把心思放在諸部正經研修上。”黃衣僧恭敬應聲,他頓了頓,又忍不住道,“隻是,上代住持在其還是佛子期間,都不能通悉正經法意,為大雪山派來的僧官選中。
如今這位佛子,看起來卻是不如上代住持尊者的……”
“佛子亦是你能妄議的?”
康智放下書卷,低眉瞪視著黃衣僧侶。
黃衣僧連忙低頭,不敢言語。
桌麵後的康智看了他片刻,搖搖頭,又道:“下去吧,今日與我說過的這些話,出門後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
“是。”黃衣僧低眉順眼,徐徐退出房間。
康智撿起書卷,繼續閱覽。
他閱覽書卷的速度很快,
隻用小半個時辰,就能通讀一部經典,
領會其中妙意。
然而,饒是如此,經綸院收藏典籍眾多,他哪怕窮儘一生都難以看儘,
在他身前桌麵的左側,
已經擺放了有半米高的一摞書冊,
都是他今日讀過的典籍。
當下,他把手中書冊的最後一頁看儘,看著那高高的一摞典籍,忍不住拍了拍那些經卷,歎息道:“佛法何其精深?
耗儘我之一生,
又如能看儘這些經典?
遺憾!遺憾!
如我本身能身化經綸,暢遊佛法汪洋之中,
便此生無憾了……”
康智搖了搖頭,
把腦海裡忽然而起的妄念摒去。
他結跏趺坐於蒲團上,
口中誦出密咒:“髂撻髂其哈遝,殙,舄鹵佤,朙哈薩門垛唆……”
隨著康智誦念密咒,
從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中,漸漸分離出七種色彩,刹那間將房間渲染得光怪陸離起來。
彩虹般的七色光芒逐漸結晶化,
而後,七色褪儘,
一尊渾身纏繞著瑰麗紅色條索,胸膛隆起,體態曼妙,但因那些紅色條索纏繞而看不出其五官麵容的‘咒生明妃’出現在虛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