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白楓眉頭一挑,“你想讓我治療她的精神受損?老僵屍…這…隻怕不妥吧,雖然我可以,但是……”
狐白楓的話還沒說完,秦魄就揮手將其打斷。
但是後麵的話,秦魄很清楚。
毫無抵抗的讓人探查精神,這無疑是將文茵所有可能殘存的記憶,全都擺在了狐白楓的麵前。
“醫者父母心,隻要能幫到她,這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見秦魄這麼說,狐白楓總算是放心了。
“我可以試一試,但是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殘存了多少記憶。”
說著話,狐白楓憂思的眼神中,悄悄的閃過了一絲寒光。
“如果…你是王燦,我絕對不會給你再次醒來的機會。”狐白楓皺著眉頭,他的眸子裡點亮了淡紫色的光芒。
精神侵入出奇的順利,完全沒有一絲阻礙。
隨著狐白楓的眼前光影變幻,很快他的精神就進入到了一團迷霧之中。
天上地下,白茫茫的一片,完全看不到儘頭。
“空的?不是吧,怎麼會這樣?”
狐白楓震驚了,這片精神之海,未免太過乾淨了一些,乾淨的就像是一名新生兒一樣。
狐白楓在迷霧中行走著,他勾了勾手指,下一刻一團記憶立刻飛了過來。
複蘇、躲避災難、浪漫一餐,漫天的嬌豔滑板。
這一段記憶,是類似於全息投影的動態光影,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清晰可見。
“這是…她複生之後的記憶?”狐白楓好奇的看了兩眼,而後將那團記憶放在了一邊。
下一刻,狐白楓再次震驚了。
隻見大量的記憶,就像是蜂群一般,從四麵八方蜂蛹而來。
普通人的記憶,就像是一張紀錄片,記錄著一個人的點點滴滴。
變異人精神受損,他們的記憶就像是無數個簡短的斷片。
然而,文茵的記憶卻不同。
那些記憶,就像是一張張被撕碎的發黃的老照片,就像是一片片風化的,崩潰得四散,記錄著古老文字的竹簡。
狐白楓開始了他的幻術,他的方法,就是製作一個幻境,一個用這些破碎的記憶拚湊而成的,真實的記憶幻境。
公元前640年,公孫文茵降生,她是公孫氏的庶出之女。
她出身豪門,但卻身份卑微,她的母親是公孫家主用一匹馬買來的小妾,而她也成了嫡千金隨叫隨到的小仆人。
公元前633年,年僅七歲的文茵,失去了自己的生母。
那是一段痛苦的記憶,此後她的生活急轉直下,原本就不高的地位,更是直接跌入到了塵埃之中,連家中的惡奴都敢欺淩。
公元前627年,文茵十三歲,她出落的婷婷玉立,因此嫡千金很不喜歡她,對她的欺淩更甚,家中主母將她許給了一名老邁的大地主,等到她十四歲,她將成為那個老頭的第十六房小妾。
公元626年,中秋佳節,文茵第一次出府,她伺候著嫡千金參加世家公子千金的盛會。
她坐在一架馬車裡,掀開了簾子的一角,貪婪的看著湖邊的風光,也就是在這時,一名鮮衣怒馬,燁然宛若天人的美少年,帶著無數的家丁仆從策馬而過。
四目相對間,那少年怔了一下,她趕緊放下簾子,那少年卻驚奇的談戀回頭看了一眼。
“那是誰家的馬車?”文茵躲在車裡,她的心在砰砰的狂跳,他聽到了少年貴公子在問身邊的人。
嫡千金在興奮的招手,那些世家千金們紛紛投去了傾慕的目光。
在這湖畔,在那群世家公子中,他就宛如一顆璀璨的星辰。
他的身邊高朋滿座,非大世家的子弟不得近前。他的劍術登峰造極,那些將門子弟,沒人能在他手下走過三招。
然而,他的目光,卻總是時不時的朝自己這邊看來,嫡千金激動得滿麵紅霞,她總是要找銅鏡補妝。
後來文茵聽人說才知道,他叫子車伯槐,這樣的姓氏,這樣高貴的名字,這是她一生都無法觸及到的人。
文茵茶飯不思,她想著那個策馬的身影,她心中黯然,因為她嫁人的日子就要到了。
明天就有車來接她了,聽說娶妾,不會有什麼操辦,都是用車接了過府,塞進房中,圓過房就了事了。
然而第二天,沒人來接她,一開始隻聽說那大地主病了,病得很重,後來又聽說,子車家的公子賞了他十匹駿馬。
公元625年,文茵的婚事拖了一年,奇怪的是沒人再提起這事了。
讓文茵感覺奇怪的是,家裡的奴仆不欺負她了,那些惡人現在都對她笑臉相迎。
嫡千金又來鬨了,完全沒有理由的大難一場,但是這次,父親竟然出麵嗬斥了她。
聽說那子車氏的公子也病了,有人說是頭疾,常常夜半高歌。又聽說他是太過癡迷於武藝,就算深更半夜也要練習弓馬。
他…還好吧,希望他能戰勝病魔。
這一天,很奇怪,太奇怪了。
不苟言笑的父親笑臉相迎,威嚴的族老們看著她連連點頭,嫡千金哭紅了眼睛,主母竟然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以後…你就是我的孩子了。”
主母將一支珍貴的玉鐲,戴在了她的手上。
十裡紅妝,這是文茵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她很興奮,她感覺這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她要嫁到子車氏了,她要嫁給那個少年了,不是他的妾,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很小心,她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她知道習武的人脾氣不好,但是她很幸運,她發現自己嫁給了一個很溫柔,很嗬護她的人。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他不納妾,每天就是帶著她到處玩。
那是文茵這一生,最美好的時光,無拘無束的生活,陪在自己愛的人旁邊,每分每秒都是快樂的時光。
直到後來,有人偷偷說她是蘇妲己,說她迷惑了自家主君的心智,帶著他不務正業。
伯槐嚴懲了嚼舌頭的人,但是從那以後,他開始讀書了,雖然他不喜歡讀書,但是他很聰明,也很刻苦。
………………
文茵的記憶,就像是一塊被打碎的拚圖,哪怕是拚湊起來,也很零散,狐白楓看著這些支離破碎的美好記憶,他默默無語,甚至心中還有些羨慕。
秦魄是個灑脫的性格,他是個遊俠劍客,他喜歡名山大川,他喜歡周遊列國,他不想成為廟堂裡的籠中鳥。
但是為了文茵不遭人詬病,他可以忍受去做那些令他不開心的事,他親手把自己關在了籠中。
一樁樁一件件的過往,直到最後那一紙王令,一切的美好戛然而止。
一句“伯槐還在等我。”,最終文茵自絕於秦魄的衣冠塚前。
這一句,跨越了數千年,秦魄也等候了數千年。
終於,秦魄等到了這一天。
千年之後再相逢,秦魄懷抱著他心愛的人,期盼的看著文茵的臉。
睫毛輕顫,那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如夢醒般睜開。
看到那近在咫尺的人,文茵扁著嘴,她的眼中湧出了晶瑩的淚光。
“伯槐…是你嗎?”
文茵聲音發顫,她伸手抵著秦魄的胸口,糯糯的喚了一聲。
“唉…我在…”
秦魄笑著,他紅了眼眶,用力的將文茵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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