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智慧和孫永軍被林辰涮了一通，氣了一肚子火，當即便要離開，任隋雲強如何盛情挽留，也沒有留下的意思。
林辰還在一邊笑嗬嗬地說：“洪院長慢走啊，下次一定想好了再來......”
洪孫二人悻悻地返回省城，在路上，孫永軍陰沉著臉，說：“這小子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不好對付。”
洪智慧附和道：“那個所謂的王總，裝瘋賣傻，也不好對付......”
“老洪，現在指望著通海縣的領導，完全行不通，他們都是一丘之貉，都向著自己人！你看那個隋縣長，講起話來也淨是打哈哈！”
洪智慧歎了口氣：“這可怎麼辦。”
“隻能走上層路線了，你們不是歸薑副省長分管麼？讓薑副省長發句話。”
“薑副省長那麼忙，怎麼會管我們這點事。”
“省政府辦公廳的毛軍處長，我和他很熟，咱們一會就到省城了，我把他約出來，讓他出個主意。”回到省城後，孫永軍將車開到一處飯店前，進去要了個包間，把位置發給毛軍。
洪智慧和孫永軍喝了一壺茶，就聽到外麵腳步響，一個人急急地進來。此人正是省政府辦公廳秘書五處處長毛軍，負責給分管農業的薑輝副省長配套服務。
“孫哥，什麼事找我，非得吃飯？唉喲，洪院長也在！”
薑副省長分管農業，洪智慧經常去彙報工作，毛軍自然認得他。
孫永軍指著座位道：“老弟你先坐下，今天咱們好好喝一頓。”
洪智慧站起來笑道：“毛處長太忙了，平時想請你也請不到，今天借著孫處長的局兒，一起熱鬨熱鬨。”
毛軍平日裡是瞧不起農科院這種二級事業單位的，但今天有孫永軍在，他也不能表現出來，於是熱情地說：“洪院長是我們農業口的技術專家，是指導引領生產力的；我不行，我就是寫寫畫畫，產生不了效益。”
三人坐上，孫永軍叫服務員上菜上酒，酒過三巡，幾個人說著閒話，毛軍問：“孫哥，今天你忙什麼了，我看你車上全是泥，下鄉了？”
孫永軍長歎一口氣後，猛地一拍桌子，“毛老弟，今天我被一個鄉鎮上的副科級乾部給玩弄了。”
“鄉鎮上的副科級乾部？玩弄？孫哥怎麼回事，你詳細說說。”
“這事起因，是由於洪院長他們想搞個循環經濟園區，你應該知道......”
孫永軍一五一十地把今天的遭遇講了一遍。
“老弟，我到現在還是聞著身上有那麼一股味啊！今天晚上回去不洗上十遍八遍的，我是睡不著覺了。太可恨了！這小子竟然找了一個殺豬的冒充什麼公司總經理，來糊弄我們，真是豈有此理！”
毛軍聽了，又喝了一口酒：“孫哥，洪院長，這事你們一開始就錯了。”
“一開始就錯了？”
“我給你們分析一下。雖然福克斯公司和那個什麼公司.....”
“新果業技術有限公司。”
“對，雖然福克斯公司和新果業技術有限公司簽訂了合同，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障眼法，是堵你們嘴的！姓林的怕你們找他，畢竟他是體製內人，所以才推出一個王大強當擋箭牌。”
“這樣的話，你們想要拿到福克斯公司的技術，要麼找福克斯公司，要麼找王大強。他是瞅準了你們不敢去惹財大氣粗的福克斯公司，隻能找王大強。王大強，一個農民，家裡隻有兩畝地四間房，他不答應，你能拿他怎麼了？”
“所以這事，還得拿這個姓林的做文章。”
“可我們找到通海縣隋雲強副縣長了，也沒起作用......”
“洪院長，如果隋雲強幫著你們，逼林辰交出技術，那他在通海縣就臭了名聲了。我打保票，你們私下去做工作，任何一個領導都不會答應。”
洪智慧和孫永軍大眼瞪小眼，“這怎麼辦？”
孫永軍不作聲，瞅瞅眼前的空酒杯，洪智慧急忙拿起酒瓶子，給他倒滿。
孫永軍又喝了一小口，說：“隻有一個法子，讓薑省長發話。”
“薑省長，能管這事？”
“對啊，去和薑省長彙報，薑省長也不好乾預。”
毛軍不作聲，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洪智慧恍然大悟，急忙端起酒杯，對毛軍說：“毛處長，我敬您一杯，今天您要幫我這個忙，以後必定回報！農科院在省城規模不大，但天南海北也有幾畝田地幾間房子，在下還是說了算的！”
毛軍聽了洪智慧的話，非常滿意。官場上的人講究先種樹，後乘涼，農科院雖然隻是個事業單位，但保不齊哪天就用得著。毛軍盤算了一下，決定幫洪智慧一把。
毛軍端起酒杯，與洪智慧碰了一下，一飲而儘。
“洪院長，今天晚上你就寫一份關於園區進展情況的報告，主要內容是向省政府彙報一下當前工作進展情況。當中要加上這句話：‘現在當務之急是，園區必需的果膠技術掌握在通海縣新果業技術公司手中，需要請通海縣政府協助做工作完成技術轉讓。’其他的，就交給我了！”
“我會督促廳裡相關處室抓緊處理文件，最後送到薑省長麵前，隻要薑省長在他的名字上劃個圈，那便大功告成！”
孫永軍和洪智慧對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毛軍所說的實際是一種夾帶私貨的做法，或者叫“瞞天過海。”
領導每天批閱的文件沒有上百也差不多，不可能每份都麵麵俱到地看完，所以個彆給領導服務的秘書，會技巧性地夾私貨。
政府官員麵對的文件數量最多的上行文由下級部門報給上級部門的文件）有兩種，一種是請示，這是需要解決問題的，所以處理文件的處室，接到下級的請示文後，會摘要出其中需要解決的問題，在批示頁上注明“請某某某領導閱示，擬請某某某部門處理”。意思是說，這個部門打的請示，裡麵有需要解決的問題，計劃請相關部門解決，領導您看一眼，有問題你再往上寫字，沒問題您畫個圈就行了，便照此執行。
另一種是報告，把相關工作給領導彙報一下，處理報告的處室會在批示頁上注明：“請某某某領導閱。”意思就是，領導您看一眼就行了。
請示件是必須給下級回複的，而報告不必回複，所以不能在報告裡麵夾雜要請示的問題。
毛軍所做的，就是在報告裡夾帶私貨，薑省長不會細看，隻要薑省長在他的名字上畫上圈，便可以認定，省長同意由通海縣負責完成果膠的技術轉讓，即便事後有人追究起來，最多是文件處理不當。再說這種文件，根本不會有人去追究。
洪智慧心中大喜，他自己倒滿一杯，拍著胸脯道：“毛處長、孫老弟，以後有用得著洪某的地方，儘管開口！我敬你們一杯！”說完一飲而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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