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聽七嬸等人七嘴八舌地說著陸福生去書院上學的事，陸金貴當即下了定論。
“李雪梅家窮到要漏風，連砌個院牆都得往大半個村子跑，足足借了七八戶人家才湊夠錢。念書得交不少束脩，大家沒有再多的閒錢了，誰肯借錢給她供兒子念書呢？”
“難道那些借錢的人不怕她還不起錢，不擔心借出去的銀子成為爛賬？你們肯定是看錯了，陸福生無論如何也沒那個條件念書的。”
下意識地，陸金貴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話，字裡行間都透著對李雪梅的鄙夷，覺得陸福生一輩子都念不起書。
說不定陸福生是在哪裡找了件彆人不要的青衫，故意套在身上顯擺。嗯，也許、可能、大概是這樣吧！
七嬸似乎猜到了陸金貴會這麼說，居然皺眉搖了搖頭，並“好心地”補充了幾句。
“金貴呀，你說的這些，我們剛剛也討論過了。但問題是，現在的雪梅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畢竟人家已經得到了繡坊掌櫃的青睞，繡出來的東西以後可是要拿去京城給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們用。倘若她整出來的東西真那麼好，區區幾兩銀子的束脩錢，根本就不是事。”
好吧，七嬸的話聽著是有點兒道理，陸金貴剛剛的確忽略了這個問題，全然忘了李雪梅擅長刺繡這一茬。
儘管如此，他還是死鴨子嘴硬，非得在李雪梅她們身上踩幾腳才痛快。
“福生這年紀都可以成親生子了，早就過了去書院的最佳時機。她李雪梅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才想著花那個錢打腫臉充胖子？”
“嘖嘖，我猜出來了，李雪梅肯定是為了證明自己家現在過得很好，所以才故意做出揚眉吐氣的做派，好讓全村人都羨慕和敬佩她。”
“真不是我瞧不起她們，就福生那呆傻樣，他要是念書能念出個名堂，我陸金貴願意當著全村人的麵吃屎。”
說完這些話，陸金貴便甩了甩衣袖，大搖大擺地離開了，仿佛篤定了陸福生是塊廢柴。
但沒人知道的是，方才還瀟灑至極的陸金貴，轉身之後臉色卻變得極其陰沉。
狗x的李雪梅，該死的陸福生，她們是在故意和他作對，想讓全村人看他陸金貴的笑話嗎？
分家還沒有一個月，她李雪梅三番四次挑事，故意找他們吵架，還各種賣慘裝可憐。
現在又是砌院牆、又是重建廚房和茅房，居然還想送陸福生去書院念書。
這一樁樁一件件，等於是變相告訴所有人，他陸金貴以前一直在剝削欺負李雪梅全家，導致人家的日子過得落魄頹敗。
現在分家了，脫離了他們全家的“魔爪”後，李雪梅全家重獲新生，日子過得風生水起，甚至比他陸金貴家還滋潤。
聯想到這一塊，快步往家裡走的陸金貴，又忍不住往地上吐了幾口唾沫，罵起了李雪梅的心機重和不要臉。
一口鍋裡，吃不出兩種人。
陸金貴剛進家門口，便聽到了何翠娥和陸寶珠在激動地說著什麼。
陸寶珠的表情看著還算正常，不算特彆的誇張。可何翠娥卻仿佛祖墳被人刨了一樣，一邊咒罵還一邊跳腳。
“她李雪梅真是該死，看來是鐵了心要和我們對著乾。呸，我詛咒陸福生什麼書也讀不成，我詛咒他是個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壞貨。”
何翠娥今天一大早就出門回了趟娘家，直到傍晚時才回來陸家村。從村民們口中得知陸福生去上學的事後，她差點沒被氣暈過去。
陸福生就應該當個麵朝泥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就該一輩子碌碌無為才對，他為什麼要去書院上學呢？
本來村子裡隻有六七個孩子去了鎮上書院求學，她們陸氏宗祠是大戶，也統共隻有陸元寶、陸貴根和陸俊才三人是讀書郎身份。
且不說三個孩子讀不讀得了書，以後有沒有出息，光是能避開下地乾活、去書院裡喝墨水，就已經和常人有差距了。
陸福生突然加入其中，勢必會瓜分掉原本屬於陸元寶的榮耀，並成為家族的新焦點。
“翠娥，我爹呢？”心情本來就不好的陸金貴，聽到何翠娥的唾罵聲後，更加煩躁了。
“不知道，我也才剛回來不久。”
何翠娥回到家後，先是自己和自己生悶氣，而後和陸寶珠說起了李雪梅家的壞話，哪裡有空理會陸大有去了哪裡。
眼神陰冷的陸金貴看了看虛空，仿佛和誰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樣，周身彌漫著暴戾和怨恨之氣。
事實上，陸大有這會兒又犯病了。
他居然怒氣衝衝地去了李雪梅家，全然不顧陸樹養和陸鐵柱他們等人也在，直接逮著李雪梅怒罵了一通。
“李雪梅，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了，為什麼要送福生去念書？”
“在欠了一屁股債的前提下，你居然還敢借錢送那個廢物去上學，你是不是想讓九泉之下的銀貴死不瞑目？”
“我跟你說，你明天一早立馬去趟鬆竹書院，讓人把那束脩給退回來。至於陸福生，以前乾嘛，以後接著乾嘛。”
“沒腦子的東西，把錢砸進水裡，至少還是蕩幾朵水花看看。你把錢拿去送福生上學，分明就是多了燒的。”
聽聽這語氣，真不是一般的囂張狂妄。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為陸福生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廢物呢。
聽了這話，陸樹養和陸鐵柱等人十分生氣，準備說陸大有一頓，讓他彆欺辱李雪梅和陸福生。
但陸喬喬卻擺了擺手，用眼神示意他們彆吭聲，表示自己有辦法把陸大有這個老家夥給氣倒。
“爺爺，你說得沒錯，我也覺得我哥不是讀書的料，我本人也不是很支持他去念書，但我娘她不聽呀。”
“我娘說，我哥現在年紀大了，恐怕念起書來會很吃力。除了花錢供我哥去鬆竹書院念書外，她後邊還會另外請個教書先生，好好地給我哥補下課，希望他能奮起直追。”
陸喬喬的話，不亞於在陸大有的心頭重錘一擊：“什麼？還要另外請個教書先生？荒謬，實在太荒謬了！”
他立時用陰狠的眼神瞪著李雪梅，一張老臉憋得通紅，眼珠子都快要爆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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