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離世,是因他自己的心病。
他到死都沒能有個嫡女,沒有嫡女的主君在這樣的世家裡,活得還不如一個側室。
洛瑾辰輕輕碰了碰那塊乾透了的梅花糕,又小心翼翼的將荷包紮好重新掛了回去。
他後來知道了,九皇女就是那個唯一給過他溫暖的小姐姐,他記得她的臉和身上的氣質,這麼多年,都不曾變過。
他們不是血脈至親,她卻給了幼年的他彆人沒有給過的關心。
那關心無關其他,隻是單純的關心他。
後來他長大後,也有不少女子或因為他的容貌,或因為他的家世,或因為他的才學,來接近他討好他,但那些好都比不得他四歲時遇到過的那個人。
他曾在府中也與府裡的其他公子們一起偷偷去看過她,他們躲在假山裡,躲在屏風後,躲在牆角處……
他不是一個多話且調皮的人,卻唯獨在偷偷去看她這件事上,他願意叛逆一回。
他知道她每年冬夏會回京,知道每日巳時她回準時出現在祖父的小書房中。
他也曾與她偶遇過幾次,但每次都以他的問好和她的“無需多禮”而結束。
他想,其實她應該是早就忘了他的。
不然,為何那個送給過他梅花糕的姐姐再也不曾與他說過那樣溫暖的話了呢!
就好像,昨日她掀開蓋頭,他因為過於期待而忘了羞澀,卻還是沒有等來她一句什麼能讓他歡喜的話。
除了按部就班的儀式,就是她醉酒了一夜。
隻是能這樣守著他,他心裡也是滿足的。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可他從小便不會在人前哭,因為他知道,哪怕是他哭得再大聲,那糖也不會屬於他。
他生來就是一個不被期待的孩子。
因為他斷了父親要生嫡女的夢。
但父親雖然不疼愛他,卻也不會刻意虐待他。
直到母親又有了續弦,他才明白何為日子艱難。
尤其是新主君又生了兒子之後,他不敢搶走身為嫡長子的哥哥的院子,便給母親吹耳旁風,將他的院子霸占,將他趕去了最偏的西院。
但他卻很開心,因為西院雖破敗,卻有個兩層的小木樓,那裡曾是府中一個府醫居住過的院子,兩層小木樓是府醫用來曬藥材的。
而他,卻能站在小木樓上,等待著那抹身影從回廊走過,遠遠地目送她至祖父的院子。
不知什麼時候,馬車竟停了下來。
他習慣性地起身準備下車,卻聽得外麵的女子道:“車裡是本殿的夫君。”
“屬下給九王君請安。”
馬車又咕嚕咕嚕地朝前走去,他這才想起來,如今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需要在皇宮門口下車從小門走進去的洛家三公子了。
他是她的夫君,是皇家上了玉牒的女婿。
他的名字刻在了她名字的後麵。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側,再也不必等在那座小木樓裡,卻隻為能看她一眼。
馬車從皇宮正門而入,一路碰上的宮侍紛紛跪下行禮,無人敢躲看一眼。
這宮裡能入的馬車除了皇上、君後和太女殿下的,便唯有當今九皇女,這是皇上對幺女的偏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