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洵拍了拍皮皮蝦的脊背,白蛟龍有靈,當即明白了趙洵的意思。
“唔,我要騎上來了啊。”
趙洵小心翼翼的撐著白蛟龍的脊背,隨即縱身一躍騎到了白蛟龍的背上。
“皮皮蝦我們走!”
終於不用走路了,趙洵長鬆了一口氣。穀鬸
六師兄堅持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最終還是敗給了現實。
這片大澤一眼望不到邊,要想走到儘頭並不容易。
靠飛的話無疑會快上很多。
趙洵並不矯情,沒必要在這種細節上折磨自己。
“好了,就這樣吧。”
趙洵發現師兄師姐們也禦劍飛行跟了上來,心情不由得大好。
“皮皮蝦我們走!”
飛了良久,趙洵覺得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們似乎一直在這片沼澤上方兜圈子,這說明了一點,他們並沒有找到方位感。
“嘖嘖.”
“有意思了。”
禦劍飛行的三師兄龍清泉神情有些凝重。
“看來是有人布下了陣法,想要阻攔我們。”
“似乎是的。”
“多半還是魔宗中人。”
“魔宗的家夥當真無恥啊。”
“他們本就是修行界的敗類,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哎,現在該怎麼辦?”
“似乎隻能靠六師兄的羅盤指向性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六師兄盧光鬥。
這裡麵也隻有盧光鬥最擅長利用羅盤來辨彆方向。
盧光鬥遂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從包裹裡取出羅盤,然後吹了一口氣。
隻見羅盤上的指針隨即出現了變化,開始劇烈的波動。
果然這裡被人布下了大陣!
盧光鬥連忙再施咒語,指針立刻指向了正北偏東方向。
“是這裡沒錯了!”
“就往這裡走。”
盧光鬥發聲之後一眾人等便向他所指引的方向而去。
“魚兒上鉤了。”
阿史那哆哆自然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場麵上的變化。
這片大澤已經被她提前布下了大陣,所以不論書院的人怎麼折騰,都不可能逃出他們的掌心。
“隨便折騰吧,我倒要看看你們能不能翻出本聖姑的手掌心。”
阿史那哆哆的絕技就是布陣,她所布下的大陣一般人很難輕易突破。
即便是書院弟子又如何?
“小師妹,有一句話我想了很久還是要說。”
“大師兄,若是勸我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阿史那哆哆的神情很是嚴肅。
“我在大祭司麵前已經誇下了海口,一定要給這些家夥顏色瞧瞧。”
“不,我的意思是你也要給自己留後路啊。”
“什麼意思!?”
阿史那哆哆很是警覺的問道。
“我的意思是,做人不能太實誠,要學會掩飾掩藏自己。”
“你是說大祭司在利用我們?”
“你是王族女,多的話我不該多說,你自己體會吧。”
大師兄的話讓阿史那哆哆徹底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大祭司對我有恩,所以我不可能背叛大祭司。”
“不是叫你背叛大祭司,而是叫你多留一個心眼。”
“罷了,你不要再說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但是大祭司叫我做的事我依然會不打折扣的做到。”
京師,長安。
大明宮。
紫宸殿中顯隆帝容光煥發,跟一個多月前剛剛得知魏王被趙洵斬殺後的頹喪簡直是判若兩人。
顯隆帝之所以表現的如此當然是有緣由的。
安西軍在沙洲重挫西域叛軍,斬首數萬。
而與此同時,馮昊率領的京畿道軍隊入蜀把南蠻打的抱頭鼠竄。
這一切讓顯隆帝覺得大周國運未衰,氣數未儘。
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當長安城被敵軍圍困的時刻,顯隆帝確實曾經生出亡國的可怕念頭。
一想到自己要成為亡國之君,顯隆帝就覺得懊喪不已。
當然最終證明是他想多了。
在他的英明領導下,在將士們的拚死效力下長安城最終守住了,顯隆帝的皇位保住了。
“傳旨,對安西軍、沙洲軍、京畿軍進行封賞。”
顯隆帝心情大好,大手一揮道:“大伴,朕現在想要禦駕親征。”
“陛下不可!”
見顯隆帝竟然生出來如此可怕的念頭,鄭介連忙勸道:“陛下乃千金之體,不可以身犯險。天下安危係於陛下一身,陛下關乎到無數百姓的福祉,切忌三思而後行啊。”
顯隆帝早就知道鄭介會這麼說,哼了一聲道:“你這些話在人前說說就罷了,在朕麵前有什麼好裝的。罷了,禦駕親征的事情朕就不再提了。”
“趙洵呢,現在還在終南山嗎?”
鄭介見顯隆帝不再提禦駕親征的事本來很是高興,可見顯隆帝又提起來趙洵不由得頭大如鬥。
“陛下,趙洵已經離開終南山了”
“什麼!”
顯隆帝聞言整個身子彈了起來。
“他竟然敢離開終南山,朕要殺了他!”
如果說趙洵一直躲在終南山裡,躲在浩然書院之中,那顯隆帝礙於山長確實沒法對趙洵做什麼。
可趙洵竟然離開了終南山!
他怎麼敢的呀,真以為朕不敢殺他嗎?
顯隆帝氣的渾身發抖。
他想殺趙洵,一開始是因為魏王的緣故。
魏王雖然不得聖寵,但好歹也是顯隆帝的親兒子,是堂堂親王。
大周親王被趙洵如此折辱,無論如何顯隆帝都咽不下這口氣。
至於後來發生的事更是讓顯隆帝氣不打一處來。
趙洵和山長這一對師徒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樣,趙洵先是入宮辭官,山長隨後拍馬趕到。
便在顯隆帝的情緒要在這一刻爆發的時候,山長徑直讓他跪下。
顯隆帝那可是大周天子啊,是這人世間的至尊,竟然被山長生生的按著跪下來了!
這在顯隆帝看來簡直是奇恥大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偏偏鄭介還無法對抗山長。
同為超品修行者,鄭介的實力明顯弱於山長,弱了還不止一個檔次。
這還怎麼打?
連鄭介都對抗不了山長,這世間顯隆帝還能依靠誰?
顯隆帝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山長把趙洵帶走,甚至是把趙洵的一家人帶走。
他們全部躲進了終南山之中,所有人都不受到朝廷的鉗製!
這令顯隆帝快要氣炸了。
顯隆帝本以為這輩子已經沒機會再懲治趙洵一家人,沒想到趙洵竟然敢離開終南山。
“大伴,替朕殺了他!”
顯隆帝攥緊拳頭,咬牙切齒的說道。
“陛下,趙洵是去漠北。”
“去漠北?”
顯隆帝愕然:“好端端的他去漠北做什麼?”
“他去漠北應該是為了找魔宗大祭司。”
許多顯隆帝看不透的東西鄭介能夠看透,許多顯隆帝看不清的東西鄭介能夠看清。
這就是凡人與修行者之間的區彆。
哪怕顯隆帝號為天子,本質上跟凡人也沒有什麼不同,無外乎是有國運加持罷了。
“朕不管,他去找什麼魔宗大祭司是他的事,朕要殺他是朕的事。大伴,朕命你殺了他!”
“.”
鄭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跟顯隆帝解釋。
“與趙洵同行的還有書院大弟子,二弟子,三弟子,六弟子,十弟子。”
鄭介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
“什麼意思?”
顯隆帝挑了挑眉毛道:“大伴你打不過山長,難道連他的這一眾弟子都打不過嗎?”
“陛下,奴婢當然打的過山長弟子。可是山長弟子跟山長之間有著很深的聯係。如果我出手的話,山長肯定能夠感應的到。到時山長一定不會坐視不管,袖手旁觀的。”
“原來如此,山長又是山長。”
顯隆帝氣的攥緊了拳頭。
“怎麼又是他難道除了山長大周沒有其他頂級修行者了嗎?”
“朕難道就要永遠被山長鉗製了嗎?”
“陛下息怒。”
鄭介歎了一聲很是無奈道:“如今形勢便是如此。趙洵有山長庇護,短時間內怕是無法殺死他了。”
鄭介是一個很務實的人,能夠做到的事情他會竭儘全力去做。
但若是他做不到的事情他也不會去勉強。
勉強沒有意義,隻會徒增自己的煩惱,還會讓外人看笑話。
“他去漠北找大祭司是為了什麼?”
鄭介猶豫片刻道:“應該是為了通過大祭司找出黑暗之門的位置。”
“.”
顯隆帝這下徹底沉默了。
他當然聽說過黑暗之門。
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翰林院編纂的典籍裡明確記載了黑暗之門的相關細節。
顯隆帝知道黑暗之門是連結這個世界與另外一個世界的結節。
傳說中黑暗之門就在漠北。
但是具體位置沒有人知道。
“他去找黑暗之門是要做什麼.”
顯隆帝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或許是想阻止大祭司打開黑暗之門召喚那些魔鬼出來吧。”
鄭介看的還是通透,當即看出了問題的本質。
“他不是為了打開黑暗之門,而是為了阻止黑暗之門被打開?”
“應該是的。”
鄭介很是認真的說道:“魔宗一直和黑暗之門有聯係,傳說中他們是另一個世界黑巫師的變種。如果屬實的話那麼隻有他們才有能力打開黑暗之門。”
“而書院自詡為正朔,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魔宗大祭司啟用召喚術,打開黑暗之門。所以他們必須要加以阻止,山長是超品大宗師,是人間至尊強者,自然不方便親自進場。所以山長便會派諸弟子進場,搜查魔宗大祭司的下落,以圖順藤摸瓜找到黑暗之門。”
鄭介覺得自己說的已經很清楚了,但是顯隆帝似乎還是這犯迷糊。
“大伴你等一等。你方才說黑暗之門就在草原上,而魔宗大祭司可以打開黑暗之門。既然如此他們為何還要費儘氣力來到長安城?他們直接利用召喚術把魔鬼召喚到這個世界不就行了?”
“這個奴婢就不知了。”
鄭介顯然也很疑惑這點。
因為這邏輯上有些說不通啊。
“罷了,既然他們是找尋黑暗之門,我們就先不要聲張。大伴你先派人暗中跟著,看看他們究竟能夠搗鼓出什麼名堂。”
顯隆帝頓了頓道,隨即大手一揮道:“朕要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告訴他們笑到最後的人才是最強的。”
鄭介本想再勸,但想到顯隆帝已經是做出了相當大的讓步,到嘴邊的話便生生咽了下去。
“奴婢遵旨。”
“大伴你是朕最看重的人,千萬不要讓朕失望。”
顯隆帝的眼神又變得柔和起來,上前拍了拍鄭介的肩膀道:“朕在這裡等著你的好消息。”
鄭介頓時覺得壓力陡增。
不過他要化壓力為動力,為皇帝陛下效死。
在沼澤上方盤旋飛了大半天,趙洵心道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繼續這麼沒完沒了的兜圈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或許是時候開始撥雲見霧了。
“去!皮皮蝦!”
白蛟龍聽到趙洵的號令立即向雲層上方衝去。
白蛟龍有靈能夠聽懂趙洵的意思,趙洵是希望白蛟龍能夠呼風喚雨,從而徹底衝散大澤上方的迷霧。
隻要迷霧一直存在他們就不可能找到離開大澤的方向。
理論上講,白蛟龍是龍族,是掌握呼風喚雨的技術的。
隻不過皮皮蝦似乎更像是個舔狗而不是蛟龍啊。
它嘗試性的打了個噴嚏,可是噴嚏穿過雲層隻是降下很少的雨水。
“真的是可惡啊。”
趙洵很是失望。
皮皮蝦關鍵時候怎麼能掉鏈子呢。趙洵可是對他寄予厚望呢啊。
“皮皮蝦,加油啊!”
趙洵一而再再而三的鼓勵道:“我知道你可以的。”
如今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皮皮蝦身上,你可千萬不要拉胯啊。
皮皮蝦似乎也感受到了趙洵的情緒,不停的用腦袋蹭著趙洵。
“不要再蹭我了,能夠呼風喚雨再蹭。”
麵對突然間變得嚴厲無比的趙洵,皮皮蝦白蛟龍一時間覺得不知所措。
它猶豫了片刻繼續拚命的打起了噴嚏。
這一次皮皮蝦白蛟龍打出的噴嚏顯然響亮了許多,隻見它打過噴嚏的雲層開始出現小範圍的降雨。
“皮皮蝦好樣的!”
趙洵寵溺的撫摸著皮皮蝦白蛟龍身上的鱗片,隨後主動的用腦袋蹭白蛟龍的身子。
“乾得漂亮!”
皮皮蝦白蛟龍也開始蹭著趙洵。
一番降雨之後沼澤上方的迷霧大陣果然出現了缺口。
“原來這裡有路。”
趙洵能夠清晰的看到一條路通往東北方向。
“師兄師姐們我們下去吧。”
“好!”
三師兄龍清泉率先響應,一眾師兄師姐也都紛紛附和。
白蛟龍一衝而下,師兄師姐們也都禦劍飛行朝下衝去。
“厲害了!”
能夠清晰的看到路線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
這將極大的提高他們的效率,不論是飛行還是穿越沼澤。
“他們竟然破了我的迷霧大陣,該死!”
阿史那哆哆氣憤的攥緊了拳頭,神情很是慍怒。
“大師兄,這陣法攔不住他們!”
對一個擅長用陣的修行者來說這無疑是巨大的侮辱。
“既然陣法攔不住他們,那我們就隻能親自上陣了。”
“是啊!”
“可是小師妹,你要記住一點,不要勉強。這些家夥實力不俗,這大澤雖然是我們的主場,可畢竟修為等級有差距。能打的過就打,若是打不過跑就是了。”
“可是這次大祭司已經下了死令,叫我們無論如何要.”
“大祭司的話是一方麵,但實際情況又是另一方麵。我們隻要儘力就好。小師妹,我不希望你受傷。”
“.”
阿史那哆哆人直接傻了。
她知道大師兄喜歡她,可她能夠做的著實有限啊。
她總不可能為了大師兄的感受而犧牲自己吧?
“先打了再說吧。”
阿史那哆哆歎息一聲道。
大沼的前方有一座橋,這一座橋是拱形形狀,橋上有很多古怪的紋樣。
阿史那哆哆強自把自己的氣息隱藏起來。
這座橋便是她埋伏的地點。
趙洵他們要想穿過沼澤這座橋便是必經之路。
在雲層之上穿行是不現實的。
因為白蛟龍呼風喚雨隻能一次,呼喚一次之後短時間內便處於啞巴模式。
根本不可能再吐出一滴雨。
這樣他們如果繼續在雲層飛行,就會重新回到混沌狀態。
所以他們唯一的選擇便是趁著現在白蛟龍吞雲吐霧呼風喚雨顯現出來的路線一條路走到底。
書院弟子到底不一般,能夠抽絲剝繭破開雲霧,不過這座大陣可不僅僅是雲霧這麼簡單。
“小師弟,快看前麵有一座橋!”
三師兄龍清泉眼尖,第一時間發現了異樣。
“嗯?”
趙洵順著三師兄所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確實有一座橋。
隻是這座橋怎麼處處透露著古怪。
“還是先不要著急過去,我擔心其中有詐。”
“有詐?”
龍清泉不屑道:“怎麼可能。小師弟啊你就是太謹小慎微了。我看這座橋沒有什麼稀奇的嘛。你要是怕,我便先過去探探路。”
“.”
罷了,三師兄要是執意如此,那就隨他吧。
“劍來!”
隻見龍清泉大喝一聲,隨即葬花劍脫鞘而出直飛到了龍清泉的手中。
龍清泉很嘚瑟的衝書院弟子擠了擠眼,隨即手持長劍而去。
很快龍清泉就走到了橋上,一瞬間迷霧大作。
原本清晰可見的周遭景象瞬間就都看不清了。
“好家夥,還是有兩下子的。”
“不過在某看來終歸不過是雕蟲小技。”
“散去!”
龍清泉揮劍破霧。
一瞬間漫天大霧皆是消散。
龍清泉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他就說嘛,區區雕蟲小技怎麼可能奈何的了他。
正在龍清泉暗自得意之際,霧氣重新又彌漫在了橋頭,把龍清泉籠罩在了濃濃霧靄之中。
“真是奇了怪了。”
龍清泉皺眉,環顧四周想要發現一些端倪。
但是這迷霧就像是一堵牆一樣密不透風。
“該死!”
正當龍清泉無比氣憤之時,迷霧之中出現了一個身著淡黃色長裙的女子。
“蒹葭.”
龍清泉一時發愣。
怎麼會是蒹葭。
蒹葭是龍清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的女人,可是卻在十七歲的那年意外的死於一場兵變。
自那以後龍清泉便再也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因為在龍清泉看來其他的一切都無所謂了。
連蒹葭都死了,他怎麼可能沉迷於男女之情?
“男女情事終歸是虛妄,我愛的是蒹葭本人,而不是蒹葭的幻像。你騙不了我!”
在經過了最初的錯愕之後,龍清泉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提起葬花劍毫不猶豫的朝蒹葭砍去。
這一劍斬斷的是十七歲的蒹葭。
可是無比神奇的事情出現了。
他斬斷十七歲的蒹葭之後,十六歲的蒹葭又出現在了橋上。
好家夥,跟這裡玩套娃呢嗎?
十六歲的蒹葭和十七歲的蒹葭相比最大的區彆是這時的蒹葭還沒有那麼成熟,顯得一臉稚氣。
“龍哥哥!”
蒹葭一聲清脆的叫聲直是把龍清泉給叫麻了。
“你不對,你不是蒹葭!”
龍清泉猶豫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厲,繼而又揮動了長劍朝十六歲的蒹葭斬去。
嘶.
十六歲蒹葭的幻像又消失了。
此刻龍清泉隻覺得心口一陣劇痛。
原來他斬的不僅僅是蒹葭的幻像,還是他的過往,他的記憶。
他最珍視的記憶。
隨後十五歲蒹葭的幻像再次出現。
“沒完沒了了”
龍清泉第一次感覺到了痛苦。
因為他每一次揮劍朝蒹葭幻像砍去的時候他都能感受到痛苦。
無比的痛苦。
還要繼續下去嗎?
龍清泉不知道。
這對他真的是莫大的折磨。
不知過了多久,龍清泉揮劍斬去的蒹葭幻像已有近十個。
當六七歲的蒹葭幻像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時,龍清泉真的提不動劍了。
他的心口如被人用小刀剜肉一樣,一刀刀的在剜著。
當真是痛不欲生。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要讓他經過這等非人的考驗?
為何要這麼對他?
他究竟做錯了什麼?
龍清泉最終再也難以忍受這巨大的痛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開始嚎啕大哭。
“三師兄,三師兄你在哪裡?”
見三師兄龍清泉消失在了重重迷霧之中,趙洵有些慌了。
他開始呼喚龍清泉,希望得到三師兄的回應。
一眾書院弟子也紛紛加入了進來。
“三師弟,你在哪兒?”
“三師兄,你吱個聲阿!”
龍清泉並沒有回應。
正片沼澤之中除了趙洵等人的聲音,寂靜的猶如是一片死地。
趙洵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隻能說布下大陣的這個家夥法力修為十分強大。
趙洵現在有些後悔讓三師兄龍清泉率先上前探路了。
若是探路的人換成了趙洵或許情況會完全不同的吧?
畢竟趙洵是氣運之子,說是天選之子也沒有任何的毛病。
通常來說天選之子應該不會出現危險的吧?
“三師兄,三師兄你在哪裡?”
“三師兄!”
“三師弟!”
趙洵等人隻覺得喊破了嗓子,但是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龍清泉此刻已經癱倒在地,葬花劍就在他不遠處。
可是龍清泉依然攥不住這把劍。
他此刻正在被巨大的痛苦折磨著。
“蒹葭,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你來折磨我。”
龍清泉拚命的用手掌撕扯著頭發。
他想要用這種方法來緩解他的痛苦。
他的發髻已經被徹底的扯亂,披頭散發如同鬼仙。
“三師兄,三師兄”
隱隱約約間龍清泉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喊他。
“嗯?好像是小師弟的聲音。”
“似乎真的是小師弟。”
龍清泉猛然間興奮了起來。
“小師弟是我,我在這裡!”
他站起身來拚命的揮舞著手臂。
“我在這裡,小師弟我在這裡!”
但是趙洵似乎並沒有看到龍清泉。
這可把龍清泉急壞了。
要知道此刻龍清泉乃是蓄足了氣力,拚儘最後的存力在嘶吼。
如果趙洵他們仍然不能找到龍清泉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龍清泉近乎放棄的閉上眼睛時,隻聽得一聲巨響。
他周遭原來有一麵環形的氣牆!
怪不得!
龍清泉看到了他熟悉的師姐師弟們,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好厲害的幻術!”
把三師兄龍清泉救下之後趙洵如是評論道。
其他師姐師兄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三師兄你方才都看到了什麼?”
“.”
龍清泉感到很絕望。
他好不容易獲救,不用再看那些幻像了,結果小師弟他們還要逼著自己去回憶.
就不能做個人?
“我能不回憶嗎?”
“不行!”
眾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
龍清泉這下是徹底死心了。
好家夥,小師弟他們真的是好狠的心啊。
罷了,罷了,就遂了他們的意吧。
“我看到了我青梅竹馬相好的幻象。從一開始的十七歲,到最後的六七歲。我知道看到的是幻像,所以揮劍去斬。可是每斬一次,心口就會劇痛。斬到最後已經是渾身疲憊,已經是無力再斬。這個時候我開始出現幻聽,都是她的聲音。直到你們大聲喊我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聽到的是幻聽。”
臥槽,這麼厲害的迷陣嗎?
趙洵簡直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三師兄龍清泉所說都是真的話,那麼布下這個迷陣的人可是相當強大了。
毫無疑問這個人應該是魔宗修行者。
“.”
“三師兄你有沒有想過會是我們上次遇到的那兩個家夥。”
趙洵忽然想起上次與他們交手時召喚出陣陣妖風以及黑色遊絲的女子,遂開口問道。
“似乎有可能。”
龍清泉回憶了起來,一拍腦袋道:“我還記得她曾經誇過海口,說還會回來的。”
“確實。”
六師兄盧光鬥附和道:“那個女子確實說過還會回來的。”
“所以這個大陣就應該是她布下她還真是言出必隨啊。”
“所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憨憨十師兄睜著一雙無辜大眼睛盯著趙洵他們看。
“我們得試著破開這迷霧大陣。”
“六師兄你有辦法嗎?”
趙洵知道六師兄盧光鬥擅長風水堪輿,奇門遁甲之術。
“我來試試吧。”
六師兄盧光鬥從他的背簍裡取出一個牛皮包,隨後將一把黑色的匕首從牛皮包中取出。
“六師兄這個是什麼東西?”
趙洵很是好奇詢問道。
“這個是可以破開迷霧的法器。不管迷霧有多麼的濃厚,都可以破開。”
“這麼神奇的嗎?”
“那當然。”
六師兄盧光鬥很是得意的說道:“你們瞧好吧。”
隻見他嘴裡振振有詞的念著什麼,隨後那把烏黑色的匕首竟然真的發起光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著六師兄將匕首用真氣緩緩拖起,破開周遭的重重迷霧。
“這也太強了吧!”
趙洵最終還是沒有忍住,直接喊了出來。
在趙洵的心目中,六師兄一直都是那種高人形象。
高人一般都是隱世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六師兄的形象與之完美契合!
今日的舉動更加證明了六師兄的強大,讓趙洵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有路了,有路了!”
所有人都很激動,跟著發光的法器匕首一路前行。
這個匕首對迷霧大陣仿佛是天克一般,趙洵心道六師兄為何不早點拿出來,早點拿出來早就沒這些破事了啊。
不過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現在拿出來仍然可以在相當程度上彌補遺憾。
遠處的阿史那哆哆把這一切都收入眼中。
她好恨,為何會這樣?
為何好端端的迷霧大陣頃刻間就被破了?
這不合理啊!
這書院還真的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一不留神就能發現個人才。
但這對阿史那哆哆來說自然不算是個好消息。
她本來是想要靠著迷霧大陣來消耗書院一行人的體力,等到他們筋疲力儘的時候再殺出來收割殘局的。
可現在看來似乎她低估了書院弟子的實力。
“小師妹,冷靜啊!”
麵對師兄的勸阻,阿史那哆哆強自把心情平複下來。
“放心好了,我會把情況稟報給大祭司的。眼下看來光靠我們兩人應該是難以阻止書院一行人繼續向前了。”
“嗯,你能夠想明白這點自然最好,凡事不要勉強,儘力就好。”
走出迷霧大陣,穿越沼澤之後趙洵等人找到一處河穀處紮營。
在這等荒郊野嶺要想找到一個有人煙落腳之地是很難的,將就將就也就得了。
之所以選擇在河穀處紮營,是因為這裡取水方便。
此時正是旱季,也不會出現河水暴漲淹沒河穀的情況。
趙洵找來乾柴生火,修行者有一點很好,不需要去鑽木取火,隻需要拿真氣那麼一渡送就能輕而易舉的將柴火點燃。
很快趙洵就將篝火引燃,隨即開始燒水。
他們一行人在沼澤之中待的時間實在太長了,現在迫切的需要篝火來取暖。
多喝一些熱水也有助於來保存體力。
“呼”
龍清泉反複在篝火旁搓著手掌來取暖,他方才在沼澤之中幾乎都被凍僵了。
“小師弟,你說我們真的能夠找到魔宗大祭司嗎?”
三師兄龍清泉第一次問出了一個令趙洵震驚無比的問題。
在趙洵印象之中,三師兄應該是一個很高傲的人啊。
高傲的人通常都是十分自信的,三師兄常常是鼻孔朝天誰都不服的啊。
怎麼現在遭到這點磨難就慫了呢。
“三師兄這個我就要念叨兩句了,你看啊這魔宗大祭司好歹也是個超品修行者,自然不可能輕而易舉的就露臉啊。那樣豈不是太沒有逼格了?他肯定先要派出一些馬仔來試探我們啊。不過這不打緊,目前來看這些馬仔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找到魔宗大祭司也隻是時間問題。”
趙洵的安慰讓龍清泉心裡好受了一些。
“哎,小師弟,實不相瞞我倒不是犯慫,而是覺得這樣耗下去不是個辦法。你聽說過嗎?魔宗大祭司的隱匿行蹤本領乃是一絕。而且在漠北草原他的這一絕技會增強數倍。換句話說,隻要他不想讓我們找到他我們是不可能找到的。”
還說這不是犯慫!
趙洵心中直呼內行。
“不要慌,搜尋的事情交給我和六師兄。三師兄你這段時間就好好休養,將來還有一場大戰等著你呢。”
“.”
龍清泉被趙洵安排的明明白白,本來憋了一肚子的話現在隻能又咽了下去。
“如果說,我是說如果”
趙洵環視了一圈師兄師姐們,壓低聲音道:“如果說我們去的晚了,魔宗大祭司開啟了黑暗之門,接下來師兄師姐們會怎麼做?”
“這”
六師兄盧光鬥顯得有些猶豫。
“如果傳說是真的話,那麼黑暗之門裡應該會走出無數的惡魔。”
“沒有人能夠說的清這些惡魔的樣子,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會為禍人間。魔宗大祭司之所以要召喚他們,本質上就是要驅使這些家夥替他做事。但有的時候局麵是會失控的。”
趙洵很認可六師兄盧光鬥的分析。
“是的,魔宗大祭司想要控製這些惡魔替他做事,就像是他控製死屍陰物一樣。但這些惡魔和死屍陰物不同,他們有著屬於自己的思想,他們很快就能明白魔宗大祭司真實的想法,所以他們勢必會和魔宗大祭司起來衝突。”
趙洵歎聲道:“而魔宗大祭司未必知道這點,他會竭儘所能的打開黑暗之門的封印,把那扇門裡的東西儘數放出來。所以我們現在要做到就是先找到黑暗之門,之後的事情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事到如今趙洵確實能夠感受到一股無力感,他們能夠做的事情有限,但是絕不能輕言放棄。
因為這涉及到的不止是他對於山長的承諾,還有他肩上沉甸甸的責任感。
他們必須要對其他人負責,對百姓負責。
老百姓手無寸鐵,連麵對凶悍都蠻族都瑟瑟發抖,更不必說那些無惡不作的惡魔了。
惡魔禍亂人間這是趙洵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所以他要竭儘所能的去阻止。
其中無關利益。
如果一定要找到一個利益點,那也是天下所有人共同的利益。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趙洵雖然本質上更像是一個讀書人,但很認同這句話。
生而為人,總要有一些堅守的東西。
這些是大丈夫立於世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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