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錫鑾此時邀請趙天麟的消息傳出去,卻是一樁美談。看來老頭子便是到了這個歲數,依舊沒糊塗。
趙天麟一直很佩服張錫鑾,也知道老爺子這幾年從不收禮。但空手而去也不合適,就從家取了一份文房四寶包起來。被迎進張家後花園,見到張錫鑾後,便將禮物送上,張錫鑾拉著趙天麟的手笑道:“趙總理,我張家就沒出過讀書人。但願能借了趙總理的文房四寶激勵張家子孫,也能出幾個如趙總理這般的學者。”
大家都知道張錫鑾自己就能寫詩,而且張錫鑾前一陣子自費將自己的詩作編撰成冊,印了一小批送與老友們。便笑道:“久聞張公詩文有燕趙慷慨悲歌之風,隻是忙於公務,未能一睹。不知張公可否不吝賜予一本?”
張錫鑾笑道:“打油詩而已,趙總理這大學者看過後定然笑話。不過醜媳婦不怕見公婆,前日印了些送與老友,因為沒人看,又印的太多,家中剩下不少。既然趙總理不嫌棄,來人,取一本,現在送去趙總理府上。”
徐世昌本就是進士出身,他也印刷了自己的詩集,書帖,對此倒是沒啥感覺。段祺瑞乃是德國軍校留學生,標準的軍人。見張錫鑾與趙天麟又是送文房四寶,又是回禮送詩集。這哪裡是‘家裡從沒出過讀書人’,這明明就是讀書人的做派。眼見自己這輩子文章詩詞能留下,中甚至生出了點嫉妒。
說話間,酒席已經送到。張錫鑾邀請趙天麟前來完全沒有辦事的打算,而是是對亞洲國際法庭非常感興趣。眾人入席,隻是喝了頭一杯,便請教起趙天麟。
趙天麟並沒有絲毫隱瞞,而且段祺瑞與徐世昌兩人好歹在統一戰爭中頗有貢獻,估計兩人也不清楚此事的戰略意圖。便把來龍去脈向幾人講述起來。
最初,大家邊吃邊聊,酒過兩巡,張錫鑾已經感歎道:“我等果然已經跟不上局麵。若是沒有聽趙總理親自講述,我竟然還以為中國將國際法庭控製在自己手中才是上策。真是鼠目寸光。”
趙天麟見張錫鑾是真的因為中國這次外交勝利而歡喜,便答道:“張公,此事本就是個意外,我們並沒想到澳新軍團竟然做如此禽獸行徑。何主席卻能因勢利導,這份心胸,中央的同誌們最初也不明白。大家都參與了此事,即便有何主席指揮,大家都明白過來,也不過一個多月。”
段祺瑞已經服氣了,隻是輕聲歎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徐世昌則頗為感慨,“我之前還擔心歐洲各國沆瀣一氣,沒想到何主席竟然早就看透了歐洲各國不僅不團結,更是不會放過任何拆台的機會。”
趙天麟聽到這裡,忍不住笑道:“中央的同誌們也說了差不多的話。當時何主席就答道,若是歐洲各國能在此事上沆瀣一氣,歐洲早就統一成一個國家了。”
其他幾人一愣,思索片刻,都哈哈大笑起來。張錫鑾拍著桌子讚道:“一針見血,切中肯綮!果然是何賢弟的做派。十年前,何賢弟奉段老弟所命,帶了一小隊人馬前往關外。我還記得,那一小隊人帶上何賢弟也不過50人。剛到豐田,何賢弟便孤身前往關東州,以一己之力就讓在沈陽鬨事的關東軍主動撤出。當時我就覺得何賢弟眼界之高,已經到了老朽完全看不明白的地步。現在看,這世上竟然沒有何老弟看不明白的事情。段老弟對何賢弟委以重任,此乃中國之幸。也是日本與英國之災。來,段老弟,我敬你一杯!”
段祺瑞連忙擺手,“張老哥,你莫要取笑我。”
張錫鑾正色說道:“段老弟,何老弟歸國之時,我北洋如他那個年紀的校官沒有三千也有兩千。為何你偏偏選他?何老弟在關外剛站住腳,你又送了他一萬大洋。段老弟莫要自謙,何老弟嘴上不說,心裡麵都記著呢。何賢弟能走到今日,咱們這一桌人也不是沒有功勞,來,段老弟,乾了此杯!”
段祺瑞當然記得自己送給過何銳一萬大洋的事情,不過他自恃身份,從來不對外人說。此時聽張錫鑾說的誠懇,而且趙天麟與徐世昌也都端起了酒杯。段祺瑞抹了抹眼角,端起茶水與眾人碰杯後一飲而儘。
徐世昌喝完酒,又吃了一塊糯米藕,便問道:“關於亞洲國際法庭的書籍文獻,也不知得多少書架才能放下。我倒是急著看何主席下一個神來之筆。”
“已經開始了。”趙天麟答道。
“啊?”其他三人聽趙天麟這麼講,都是真的吃了一驚。
趙天麟解釋道:“此次審判,乃是受壓迫的殖民地人民對殖民國家的第一次反擊。這個地球上受壓迫的人隻怕得有10億人。之前國際上聽不到他們的聲音,是因為沒人替他們發聲。我已經與各國法學專家以及前來中國的各國左翼人士多次溝通,大家都有意建立一個國際刑事法院,以及組建國際人權理事會。國際人權理事會各個分布會定期發布各國的人權報告,以及對各種反人類罪行進行調查,揭發。雖然這次抓獲澳新軍團的事情,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會再次出現。但是,國際刑事法庭,可以接受對於反人類罪行的揭發,並且通過組織調查等手段,對各國施壓,要求那些國家對這種罪行進行調查立案,並且進行審判。”
聽到這樣的謀劃,張錫鑾、段祺瑞、徐世昌都呆住了。這個謀劃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能力,以至於三人已經想象不出此事具體將是什麼樣子。但是三人卻知道,此事若是真能做成,必將對整個世界造成很大影響。
沉默一陣,徐世昌歎道:“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凡夫不可語道。與何主席的謀略相比,我竟然隻是井底之蛙,便是聽到了,也不明白。慚愧!”
段祺瑞同樣不明白,不過他還是問道:“趙總理,我也不清楚何主席的謀略。不過聽到此處,不由得擔心,若是這麼公然挑釁一眾列強,列強情急之下會不會與我們開戰?”
看了徐世昌與段祺瑞的反應,趙天麟不由得想起自己最初聽到這個計劃後的反應。最初趙天麟也不明白,之後也擔心會不會引發與列強的緊張關係,最終反倒促使列強聯手一起對付中國。
何銳當時的一個分析讓趙天麟的心情平緩下來,既然這個判斷對此時是如此應景,趙天麟就講了出來,“若是列強們能在此事上沆瀣一氣,他們早就統一成一個國家了!”
這是趙天麟第二次說出這句話,此時同桌的三人再沒有大笑,但目光中的焦慮困惑卻消失了。他們都經曆過中國遭到列強一起欺淩的日子,那真的是絕望的感覺。但當下的中國擊敗了日本,又在與英國的戰爭中居於優勢。隻要列強不能聯合起來對付中國,中國的確沒什麼好怕的。
張錫鑾看此時酒桌上的氣氛著實有些壓抑,便笑道:“趙總理,不知這段日子可否遇到什麼趣事,說來聽聽。”
趙天麟知道張錫鑾想活躍氣氛,便笑道:“英國方麵一直在為澳新軍團的事情頭疼,卻沒想到,一些印度人來了中國,他們拉起橫幅,要求亞洲國際法庭對英國在印度的各種暴行進行審判。那些印度人也懂幾門外語,所以在英國記者住宿的旅店前拉起的橫幅,是用英文寫的。那些英文應該是英國在印度的殖民地政府辦的學校教給印度人的。”
段祺瑞與徐世昌不禁莞爾。雖然趙天麟緊急憋出來的笑話也不怎麼可笑,但是總算是一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故事。姑且算是有一笑的價值。
飯桌上的氣氛再次開始和諧歡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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