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豐盛雖然不是軍人,但是地緣政治本身也並不需要非的是軍事專家才能去學習。見將校們的抵觸情緒降低,便問了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諸君認為我們可以在中國軍隊的進攻下保住朝鮮與台灣麼?”
從將校門聽到這個問題的第一反應來看,他們是想說自己能辦到。不過將校們最終沒有說出這樣明顯不切實際的話。尤其是陸軍,他們很清楚根本抵擋不住中國國防軍的進攻。
平豐盛又繼續提出了問題,“如果中日開戰,域內國家會有誰支持日本?域外國家又有誰支持日本?”
這是參謀部的問題。在座的陸海軍將校中不少都是兩邊參謀部出身,聽平豐盛有條不紊,層層推進的提出問題,敬佩之意油然而生。平豐盛是著名的大學者,卻沒聽說過平豐盛教授有過軍事學經曆。
對於平豐盛來說,這不過是簡單的地緣政治應用。地緣政治是一門學科,其核心不過是所有科學都必須具備的要求,實事求是。
平豐盛講到這裡,教授的習慣讓他忍不住扭頭看了看身後。果然,身後有一塊大黑板。站起身,脫掉西服外衣,平豐盛教授走到黑板麵前拿起粉筆,就寫下域內國家愚域外國家兩個詞,之後寫下蘇聯,英法美荷蘭的名字。並且根據內容將其與兩個名詞連線。便開始講述各國關係。
現在的日本麵對的是一個複興的中國,圍繞朝鮮與台灣的爭奪,以兩國單純的實力對比,日本必敗。當中日爆發戰爭的時候,域內國家剩下來的隻有蘇聯,蘇聯即便不公開支持中國,也絕不會支持日本,所以日本不可能得到域內國家的支持。
至於域外國家,法國與中國展開了合作,也不可能支持日本。英國現階段也未必真的會支持日本,頂多會用不支持日本作為籌碼,向中國換取利益。至於美國與荷蘭,更是指望不上。所以,如果爆發圍繞朝鮮與台灣的衝突,日本不管是在域內或者域外都得不到支持。
山本五十六很欣賞平豐盛總統到現在為止的講述,這是冷酷但是理性的軍事學態度。如果軍隊是那種熱血上頭的模式,那就真的沒救了。
平豐盛講完,就如問學生般問道:“諸君,你們有戰勝中國軍隊的思路麼?”
陸海軍將校們左思右想。在朝鮮地區作戰,海軍用處有限,陸軍無論如何都打不贏。在台灣地區,雖然中國海軍實力不足,但陸軍發揮不出來。總不可能在台灣島上放幾十萬日本陸軍吧?
且不說到時候能不能打贏,光是把幾十萬陸軍以及裝備運到台灣,並且維持這支軍隊的後勤補給,日本也要麵對巨大的壓力。應該是難以維持。中國空軍很強。如果真的搞自殺攻擊,日本海軍真的頂不住。在台灣島上的日軍就坐吃山空,先自己餓肚子吧。
“總統閣下,我們可以以拖待變。”有軍官答道。
“以拖待變貌似是一個辦法,但是中國方麵就沒有相關手段麼?”平豐盛問。
“……下官愚昧,請總統明示。”
“中國不用直接與我們作戰,他們武裝朝鮮人和我們作戰,並且派遣所謂誌願軍進入朝鮮。就這麼拖下去,陸軍能耗多久?而且此時,中國軍隊直接進攻台灣,那時候日本該如何應對?”
沒有日本將校敢回答這個問題,連平豐盛這樣的學者都能想到的手段,何銳這樣的軍人怎麼可能不仔細考慮。但認識到日本必敗,反倒激起了日本將校們的憤怒,有人大聲說道:“總統閣下,中國如果開戰,是不對的。”
這憤怒的質問有無能狂怒的意思,以至於山本、山口以及幾名陸軍將校忍不住冷笑起來。雖然他們沒有開口,但是心裡的想法都一樣。滿清政府也認為《馬關條約》是不對的。但是迫於形勢,不得不簽。此一時,彼一時,如果甲午戰爭期間,中國的皇帝是何銳,日本敢和中國開戰麼?
平豐盛沒有談論對錯,他拍了拍手上的粉筆末,坐回到座位上。“諸君,日本需要的是什麼?到底是連年的戰爭,還是和平富足的生活?如果是和平富足的生活,就需要發達健康的經濟。一個發達健康的經濟,需要原材料與市場……”
將校們畢竟是將校,理解力沒問題。而且現在這批將校都是支持未來社的理念,隻是因為民族主義情緒才覺得不能放棄朝鮮與台灣。但情緒平複下來後,他們也很清楚,日本保不住這兩個地區。
等平豐盛講完了日本經濟所需,又將區域經濟一體化的理念向將校們講述後,山口多聞忍不住問道:“總統閣下,難道為了維持日本造艦能力,中國會向日本造船廠下訂單麼?”
海軍將校們或多或少都考慮到了這種可能,他們與愕然的陸軍將校一起看向平豐盛。平豐盛平靜的答道:“為什麼不可以?區域一體化,就是產業分工。優勢產業會得到區域內的投資,既然現在日本造船業強於中國,中國就有必要通過投資日本造船業來提升整個區域一體化經濟中的造船能力。”
“……中國投資的話,豈不是控製了日本造船業?”有陸軍將校問道。
“投資掌握的是經營權,想控製造船業的最好手段是派軍隊接管。造船廠隻有把船賣出去之後才能得到利益,投資人掌握了經營權的目的是為了賺錢,還是來賠錢的?”
山口多聞雖然不喜歡經濟學理念,不過他作為海軍派,很清楚打不贏的戰爭就沒必要打下去。而且山口多聞一直很欣賞何銳,直到何銳雖然在戰爭中十分冷酷,卻不是一個在和平生活中將人往死裡逼的領導者。
當他看到山本五十六看向自己的時候,就明白了自己此時要說些什麼。便問道:“總統閣下,何君是想用日本的未來,換取東亞格局恢複到舊的邊境線麼?”
‘舊的邊境線’這個詞就很有政治家的風格,既能描述清楚事實,也不會過度刺激人的情緒。平豐盛帶著欣賞看了看山口多聞,才轉向將校們,“日本共和國追求的是什麼?難道不是日本人民的幸福生活與光明未來麼?在西方國家對亞洲發動進攻之前,舊的邊境線維持了一千多年。雖然其間也發生過戰爭,但是舊的邊境線並沒有給日本造成什麼痛苦。現在,恢複舊的邊境線,會讓日本得到在整個東亞地區發展機會。我認為這才是日本的未來。”
將校們沉默下來。大家都很清楚打不過,更耗不過。而且東北與日本的戰爭,以及中英戰爭都證明何銳是一個不會瞻前顧後的領袖。他決定的事情就會動手。
不過將校們還是要麵子的,沉默了好一陣之後,有人問道:“即便防衛省同意與中國談判,但是文官政府會怎麼看?他們總是要麵對民意的壓力吧?”
聽到這話,山口多聞差點笑出聲來。以前軍部哪裡在意過民意,更遑論文官政府。這麼講,自然是慫了,卻要把這可能被認為是賣國的鍋推出去,讓文官政府背。
山本五十六嚴肅的說道:“此時自然有文官政府負責,我們防衛省的責任,就是將戰爭的各種可能提交給內閣總理,由內閣去討論。”
山口多聞與山本比較熟,他完全看出山本那嚴肅的表情下,是凝固的苦笑。看得出,山本早就有了自己的看法。
經過很短時間的表態後,陸軍省就把這口鍋扔給了內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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