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禮這就小看了羅斯福,羅斯福的內閣一直在評估中國的國力,得出美國並不太容易擊敗中國的結論。但是美國地廣人稀,人民跑到一個犄角旮旯獨自生活,隻要手裡有槍,能夠保護自己,就可以過著比較輕鬆的生活。
相對世界各國而言比較優越的生活導致美國的孤立主義並不是認為會戰敗,所以不參與戰爭。美國上下都認為,美國強大的國力可以獲得勝利,美國民眾不肯為了彆人的勝利而犧牲自己的利益。如果羅斯福政府表現出但凡一丁點無法獲勝的表態,這個表態就會被對手抓住無限擴大。
羅斯福政府根據大量數據做出的評估,美國想獨立打垮中國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所以羅斯福政府更需要團結合作。團結合作所需要的絕不能是種族和宗教這種理由,而是真正美好的未來。隻有美好的未來才能團結真正的盟友,讓民眾心甘情願地為這個未來而戰。
現在美國遇到的對手是何銳這個戰略家,何銳過去二十幾年中的實際行動已經讓各國看到,到現在為止,何銳所說過的就是他所追求的。
中國本就沒有殖民主義的包袱,又在何銳領導下站上道義高地。英國首相艾德禮那些功利主義的選擇反倒掉進了何銳設下的道德陷阱之中。麵對何銳這樣神一樣的對手,身邊是艾德禮這個豬一樣的隊友。羅斯福突然生出打退堂鼓的衝動。美國或許應該繼續等待下去,現在不要參戰。
回到白宮,一群內閣成員已經等在橢圓形辦公室裡。見到羅斯福回來,陸軍參謀長馬歇爾立刻做起了彙報,“總統先生,眼前的戰局已經到了我們必須在3個月內參戰的程度。”
攤開地圖,馬歇爾的手指直接指向馬六甲海峽,“麥克阿瑟的電報中請求在馬六甲海峽投入更多空軍。中國的陸軍已經接近吉隆坡,很快就要控製整個馬來亞地區。被擊落的美國飛行員很有可能落到中國人手裡,那個時候我們就必須很嚴肅地考慮如何應對外交問題。
如果中國占領馬六甲海峽,殲滅英國新加坡戰區主力,荷蘭人守不住東印度地區。最多3個月,中國就將占領整個東南亞。我們的任何反攻都將付出巨大的代價。”
羅斯福沒有立刻回答,他知道給自己留下的時間不多了。現階段,羅斯福不得不做出決定。其他內閣成員帶來的消息還算不錯,美國從1938年開始建設的軍事工業以及動員體係此時也已經基本完成。隻要國會同意宣戰,美國就可以立刻與中國展開一場規模空前的戰爭。
彙報結束後,羅斯福就請民主黨參議院黨鞭吃晚飯。黨鞭負責政黨紀律,他最清楚國會議員的態度。黨鞭聽羅斯福談起有可能的軍事衝突,就已經心領神會。他給出了自己的建議,“總統先生,如果我們遭到……某國的主動宣戰或者無恥偷襲,國會能夠通過宣戰決議。如果是爆發了軍事衝突,那就需要看衝突的對象以及慘烈程度。以我對參議院的了解,我認為議員先生們都有維護世界和平的決心。”
第二天,羅斯福又邀請了眾議院的民主黨黨鞭。現在民主黨在參眾兩院都是多數黨,眾議院黨鞭的看法竟然與參議院差不多,“總統先生,中國在美國的形象非常差。您看過最近的電影麼?”
羅斯福這段時間哪裡會去看電影,便搖搖頭。眾議院黨鞭也能猜到,便笑道:“總統先生,最近兩年,最紅的電影是《福爾摩斯大戰滿洲博士》的係列電影。您知道麼,演出傅滿洲的演員在接受采訪的時候說,他不認識任何一個中國人,也沒去接觸過中國人。但他很了解美國人,所以才能演出美國人心目中的中國人。您不覺得這很可笑麼?”
聽了這話,羅斯福也露出了笑容。這話當然有點可笑,但是羅斯福不覺得可笑,他也覺得眾議院黨鞭同樣不覺得這話可笑。這個精似鬼的老家夥之所以這麼說,是用啞謎的方式讓羅斯福明白,隻有煽動美國民眾的情緒才能得到期待的結果。
當天晚上,美國電影工會主席就到了白宮做客。剛坐下,羅斯福就嚴肅地告訴電影工會主席,“民眾對醜化中國人形象的電影這麼感興趣,電影工會負有很大責任。你知道,這將對中美關係造成很不利的影響!”
電影工會主席第一感覺是有點不解,把中國人當壞人的電影之所以在美國流行,完全是因為美國民眾愛看這種電影。電影工會見到高票房,自然就會跟進。誰會和錢過不去呢?
對於總統令人不解的提問,電影工會主席很快根據自己知道的一些消息進行思考,很快發現總統雖然神色嚴肅,但總統的真正問題是為什麼民眾會喜歡看將中國人作為大反派的電影。
老兄是個玲瓏人,他曾經參加過電影學院等比較專業機構的研討會,也參加過一些對此事比較有興趣的大學社會學家的研討會。既然總統先生很有可能對此感興趣,電影工會主席當即向羅斯福解釋道:“總統先生,現在也有不少展現美中友好的電影。而且電影工會並不能對電影內容進行審查,那是道德委員會的工作。”
先給自己撇清一下,電影工會主席隨即介紹起美國民眾喜愛中國反派的原因,“美國需要敵人,總統先生。以前的敵人是英國,美國民眾現在很清楚,英國不再對美國構成威脅。這個敵人就落到了比英國更強大的中國身上……”
電影工會主席見自己所說的話得到總統的傾聽,心中美滋滋地,更是賣力地從人種、宗教、曆史進行分析,揭示了中國受到美國民眾關注的必然性。這種關注是對完全不同的人類族群的好奇心,更何況中美貿易越來越大,美國民眾清楚地感受到中國對於美國的影響力,接觸到了品質越來越高的中國工業品,就更想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在這種階段,對中國的警惕才是主流。
羅斯福還真的沒想到對麵這位電影工會主席居然有這麼深刻的看法,與那種膚淺的戲子印象大不相同。所以羅斯福問道:“您看過《茅山誅妖傳》麼?”
美國電影工會主席聽到這個無法避開的話題,有些無奈地點點頭。《茅山誅妖傳》是一部以中國傳統宗教道教修士為主角的奇幻電影,可以認為是中國電影界對《福爾摩斯大戰滿洲博士》的反擊,在世界範圍內都得到了極大好評。
電影中,名為“方士”的中國的道士在美國修建大鐵路時代以修路工人的身份到美國遊曆,遇到了本就是吸血鬼、狼人、亡靈巫師、食屍鬼的林肯、華盛頓、老羅斯福、傑斐遜。也就是1927年柯立芝下令建造的總統山雕像上的四位美國著名總統。
遭到這樣的嘲諷,氣憤的美國電影協會對《茅山誅妖傳》進行了逐幀分析,而分析會議結束的時候,電影協會成員雖然都發表了各種抨擊,但內心更多的是欽佩。
這部中國人拍攝的電影是一部看似個人英雄主義的奇幻電影,其背景卻是完整的美國曆史。電影的顧問定然非常了解美國曆史,每一個重大的美國曆史事件都被納入其中。在細節上更是豐富無比。
譬如,電影中吸血鬼、狼人、亡靈巫師、食屍鬼外形各異,能力不同,但是它們都有共同的“藍色血液”。藍血是美國人用來稱呼美國上層的專用詞,若是沒有認真研究過美國,定然不會知道這個細節。
至於吸血鬼、狼人、亡靈巫師、食屍鬼的來源,電影大決戰中,主角方士用請神術,請到中國傳說故事中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在決戰空間降臨投影,這個決戰空間中的山峰借用了基督教裡麵描述的天堂七重山。當齊天大聖孫悟空看到吸血鬼、狼人、亡靈巫師、食屍鬼後,嗤笑道:“你等以前不過是亞特蘭蒂斯城裡麵被做實驗用的實驗體,沒想到亞特蘭蒂斯覆滅後,你們竟然活下來了。”
與美國電影不同,《茅山誅妖傳》塑造的是敵人形象,而不是醜角形象。亞特蘭蒂斯是歐洲著名的文明發源地傳說,大西洋的英文名稱就源自亞特蘭蒂斯。這個名詞一出,格調立刻就有了。
擊敗了源自亞特蘭蒂斯這個傳說文明的強大敵人的中國主角方士,也隨著強大敵人的設定而顯得更加強大。
這種詳細的考據,豐富的細節,以及極高的格局的確是現在美國電影還沒能達到的高度。雖然美國電影協會嘴上大罵中國電影人,心中卻是很佩服的。而且在之後的很多美國電影中都能看到對《茅山誅妖傳》的借鑒乃至於抄襲。
不過這些話,美國電影工會主席是不敢對總統說。
羅斯福見到美國電影工會主席一臉尷尬的模樣,便笑道:“我看過這部電影。我覺得美國電影隻是寫了正義戰勝邪惡。而正義並不是為了戰勝邪惡而與邪惡作戰。正義是為了更美好的未來而與邪惡作戰。主席先生覺得呢?”
美國電影工會主席哪裡不知道羅斯福的想法,他連忙迎合道:“總統先生,您的話讓我茅塞頓開。如果您是導演的話,一定會拍攝出世界上最偉大的電影。”
羅斯福笑了笑,“美國有的是能拍攝出偉大電影的導演。您一定聽過《火星人進攻地球》的廣播節目,我認為奧遜·威爾斯就是這樣的天才。”
奧遜·威爾斯是1938年引發全美大慌亂的《火星人進攻地球》的廣播劇的導演,那個廣播劇嚇得至少十分之一的美國有收音機家庭都相信火星人真的進攻地球了,引發了整個美國的大恐慌。
羅斯福在事後專門邀請奧遜·威爾斯到白宮做客,並且稱讚奧遜·威爾斯,“我真希望能夠成為你這樣偉大的導演。”
結合了美國現在的風向,電影工會主席這麼玲瓏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羅斯福的心思。他立刻順著羅斯福的思路談了起來,賓主之間再沒有最初談及“辱華”的嚴肅,而呈現出有能力的部下向上司描述他雄心壯誌的模樣。
兩人吃著,喝著,一直談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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