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後來姑娘不見了。”
“她娘拖著身子去找,找啊找,找了幾個月沒有找到,身子不行了,走不動路,隻好哭,哭著哭著,眼睛就瞎了。”
“但是還不敢死。”
“怕女兒有一天回來找不到自己。”
“就硬挺著,我們給她送些吃的,是會來吃的。”
“人嘛,就是這樣的,再苦,不想死,總是要熬著的。”
老人說著話。
齊無惑安靜許久,他伸出手,並指而出,隻是瞬間就在床鋪上女子身上穴道點過,刹那之間,就連老者都感知到了她的氣息變得平穩下來,而那少年似乎麵色稍微有了些許蒼白,老者詫異,道:“這是……”
齊無惑道:“所謂的針灸,根基不過是為了扶正氣以驅邪。”
“既如此,那以我之氣為針,刺激其本身元氣,自是更直接簡單的法門。”
“我會在這裡幫她恢複元氣,療養身體後再離開。”
老者看著少年行針,還是忍不住道:“你和她有關係嗎?”
道人回答:“並無關係。”
“那你為什麼要做到如此程度?”
齊無惑回答:“承諾。”
“以及,害了她女兒的,是個道士,終究也算是道門弟子。”
“該如此的……”
老人更是不解了,詢問道:
“是道門弟子,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少年道人沒有回答,最後也隻是溫和微笑:
“我修為低微。”
“隻是若能幫忙,便是幫忙而已,倒也沒有什麼關係。”
他袖口中有一卷白紙,上麵寫著無數人的經曆,曾經感慨,原來一個人的生死,隻是一行文字,一點墨痕,而今來此方是知道,那一點文字,一點磨痕,分量如此之大。
少年道人幫著收拾這個紛亂屋子,那老爺子也幫忙。
最後乾淨許多,煥然一新。
老人慨歎道:“難得過年了,我也帶點紅紙對聯過來,再得寫個灶王爺的帖子。”
他去取了紅紙,齊無惑提筆寫文字。
少年寫了一副對聯,老人忍不住鼓掌讚歎,道:“好文字,好文字啊!”
“比老頭子我寫得好,來來來,這灶王爺的帖子也你來寫。”
齊無惑提筆。
黃粱一夢經曆的事情本身和情緒正逐漸忘卻,但是曾經掌握的東西,卻是真實存續了下來,而修行者對於身軀的掌控,讓他能發揮出曾經無惑夫子的書法,於是落筆寫下一篇祭禱祝福的文字帖子,希望灶王爺第二年能夠保佑這苦命人。
老人欣賞少年的文字,忽而搖頭笑道:“寫錯了寫錯了。”
“嗯?”
齊無惑低頭看去,卻沒有看到哪一個字寫錯了。
老人伸出手指指了指,笑道:“你看看,這都景雲五年了,你怎麼還寫景雲四年?”
“景雲五年?可是……”
少年道人怔住,他明明記得自己走的時候是要過景雲四年的年節才對。
當時和栗璞玉的叔父聊起來還說三年前的《登基德音》。
老者見到他不信,不由笑道:“年輕人啊,不要以為我老了就記不清楚了。”
“四年前頒布了的《登基德音》,老頭子我可是得了好處能歸鄉的,我怎麼會記不清呢?”
四年前?《登基德音》
齊無惑怔住,刹那間無數的可能性在腦海中轉過,自己明明沒有離開那麼久。
拋去了在那島嶼上的經曆,坐船的時間也就一日一夜而已,怎麼可能有一年呢?
他忽而思緒微頓。
想到了今天那邋遢算命先生的嗤笑和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昨日?’
‘若是昨日的話,什麼都沒有發生哦小道士。’
少年道人心中浮現出一個荒謬念頭。
“我在那河上,足足打坐了一年?!”
就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
仿佛有如知見障被打破。
體內元氣,忽然開始發生變化。
數次回旋,而後——
暴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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