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豈會有這樣的獨夫?!”
“佛門入世,法脈侵蝕蒼生氣運,今雖不可滅,合與改正。”
在此之前,人間綿延萬年的八大世家在這塵世之中盤根錯節,麵對李翟的狠辣拔除,也在本能反噬反抗,三個月,近百日的彼此衝擊,難以徹底抹除。
他看著這些被捆縛而來的,各地傳法的僧眾,這些僧人們臉上有傷口,閉目不言。
有人翻閱野史的記錄,發現過去年少時候的李暉就執掌著掌控神武輿論和諜謀機構,素來維係著溫潤如玉的模樣,卻又手段冷冽,不乏嚴酷,手腕極強,在幽厲帝被廢的時間裡麵迅速掌握大權,隻是麵對著威武王那堂堂正正的兵家大勢才敗下陣來。
蠱惑萬民,掀起層層流言,對於李翟極不利。
《帝王誌》——李暉,年少學文,而有韜略,所施政皆仁德,幽厲廢而登帝位,執政勤而愛民,廣推文法,輕徭薄賦,一掃幽厲後期之風,有中興之跡象,然偏執信佛,廣推佛法,令天下隱亂。
而現在,一個以身為子斬世家,已經身死,幾乎是血肉模糊;一個則是在這動蕩變化的時代當中,如同精鋼一般被淬煉著,這是英雄的秉性,一切的外來折磨都無法將他們摧毀,隻會在一次次的衝擊和鍛打之下,逐漸堅硬起來。
他不再稱呼為道長,而是稱呼為先生,齊無惑看著卷宗上的記錄,眼前仿佛重現了這一段時間裡麵佛道和人間的氣運之爭——
自己的氣運也是可以被吞噬的。
在這個時代裡麵,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母早逝,父昏厥,兄自裁,無妻無後。
這是一個複雜的人物,他既有良知和悲憫,對於當年出戰於錦州的玄甲軍有極大的同情,在身為皇子的時候對於自己兄弟反抗父親的事情做出幫助,卻也有自身之野心,不惜將父皇拋棄,甚至於為了抵抗廢了自己父親的道門威脅而和佛家聯手。
李暉以他之死,硬生生對那盤根錯節,就連威武王之刀鋒都難以全部斬除的世家給予了最後的致命一擊。
李翟眸子平靜注視著蘇聖元:“百姓之中,就都是惡人麼?”
“請回去吧。”
不過,合與改正,又是什麼意思?
他們心中有好奇,旋即聽到了那道人緩聲開口道:
蘇聖元不由麵色微頓。
我佛佛法無邊,汝等畏懼,理該如此。
曆史上多有霸主,在戰場之上大勢之上所向無敵,卻是隕落於人言和世家;沒有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了朝堂之上,荀貴和世家編織的陷阱當中。
李翟知道,自己斬過的,罷黜的世家子弟,並非都是十惡不赦;他們當中有為非作歹的,卻也有無辜之輩,可是李翟卻已看得清楚,這一刀斬的,不是獨立的個體獨立的人,而是【世家】。
這些世家被李暉在萬民之前賦予李翟的【正當性】,以一種決然的,必然沾染了無辜之血的姿態,從萬年的曆史上斬斷了,沒有了人間百姓血肉的支撐,所謂的世家隻會自高處跌墜在灰塵之中,沒了原本的高高在上。
似有紙錢飄飛在天空。
吾向生。
諸世家斬出的那一劍,最終還是斬到了他們自己的脖頸和要害之上。
“住嘴!!!”
入帝廟,尊王侯。
湣民惠禮曰文。惠而有禮曰文。
“看來就算是蘇夫子這樣的名士,也要為立場所累啊。”
以自己的死,將世家的神話拉下了高台,是為天下人殺萬年世家!
對於各自修持的佛法佛脈,都極狂熱虔誠,哪怕是麵對著威武王李翟和齊無惑,也沒有絲毫畏懼,他們堅信佛法必然得到光大和勝利,眼前的隻不過是必要的磨難,哪怕是在此死去,也隻是光明正義的犧牲罷了。
汝等如此,莫怪貧道了。
而在他死之後,涉及謀劃這一件事情的所有世家,都被暴怒的威武王,以‘犯上作亂’,‘謀逆殺皇’的不赦罪名掃除,也再沒有誰能為他們求情。
“不如率領此方國度百姓,剃發易服,遵循我佛,才是正理啊!”
威武王悲怒,因而誅殺牽連世家七十有餘,自此世家衰亡,不複過往。
是化佛為道,是逆吞氣運!
威武王入京軟禁,後諸世家披黃袍欲起勢裂土分疆,帝怒而嗬斥,道《罪己詔》,王氏主推帝墜樓而崩。
短折不成曰殤。有知而夭曰殤。
君已去。
隻是一個是真的,一個是假的。
在一開始的時候,李翟從邊關調轉兵鋒,一口氣回轉入邊關了,沿途都把諸多的寺廟拔除,將佛寺的塑像推倒;而後齊無惑擊敗了京城的佛。
轟!!!
他們如見天地昏沉,如見萬法沉淪,如同見到諸佛佛光,卻又似乎見到這道人背後似乎有一尊巨大恢弘之身影,神色冷淡漠然,持劍朝著諸佛佛光氣運,狠狠地斬殺下去!
“我佛佛法無邊,廣大浩瀚,普度諸苦,而今之世,合該我佛門大興,此亦是人間界之機緣,汝等就算是殺了我等,卻也難以斬斷無邊之佛法。”
諡曰——文殤!
…………………………
這些世家就如同攀援在了人間這一衝天巨樹之上,貪婪地以人間的力量供養自己,他們分明是吞噬人間的血肉而成長,卻自以為是自己托舉著人間;分明是依靠著人間無數蒼生才可昂揚向上,卻覺得是靠著自己攀到了這個高度。
而李暉以罪己詔後,以自身之死,將整個局勢逆轉。
李翟臉上的神色一鬆,上前寒暄後,詢問道:“道長今日來此,是為何事?”
“今日來這裡,果然是因為這件事情。”
嗯?!!
諸僧人心中一滯,旋即意識到了這一句話的分量,如遭大驚怖大惶恐,猛然睜開眼睛,欲要下意識嗬斥,卻抬眸見一極不可思議畫麵,麵色驟變。
天鐵青,地幽長,道人道袍翻卷,步步而行遠紅塵,漸行漸遠了。
諸佛侵吞人間道的氣運,但是卻也忘記了,自己也有氣運鼎盛。
李翟掌中劍連鞘橫掃,直接砸在這僧人臉上,抽擊出了一個刺目印痕,落下牙齒來,還沾著血,那僧人卻也不在意,隻是溫和微笑。
可最終麵臨著【分裂家國】這一點的時候,卻徹底恢複了冷靜。
蘇聖元歎了口氣,勸說道:“可是諸世家,也多有良善。”
諸僧聞言,嘴角皆浮現出一絲絲微笑。
“還是說,吾罷世家,收田地,讓世家諸人回歸百姓,蘇夫子覺得是懲罰和侮辱?”
好狠絕的道人!好毒辣的手段!
道人眸子掃過大驚失色的諸僧,開口,一字一頓,都似乎有無量量氣運相隨,落在這天地量劫之中,掀起狂濤,逆轉局勢,令無數漣漪四下擴散開來,綿延後世不絕,可此刻卻也隻是風和日麗,隻見一道人語氣平靜道:
“改佛,為大覺金仙。”
“易服飾,稱姓氏。”
“並入,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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