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雙手合十。
一十七年見蒼生,一十七年見諸善惡,又有一十七年,見到自己。
他笑著詢問眼前的道人,道:“說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道友,回頭會看到什麼呢?”
白發蒼蒼的道人溫和回答道:“人若是回頭,是內觀。”
“是心回頭,非目回頭,見到的,是自己。”
僧人大笑之:“是啊,塵世苦海無涯,無論是利益,名望,還是權位,欲望,殺戮,財富,都是苦海,沾染靈台,蒙昧了真靈,回頭見到自己,便是彼岸。”
“見我!成佛!”
僧人終於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那是一個,不悟道者覺得囂張跋扈,明悟者卻覺慈悲悲憫的回答。
見我,成佛!
為覺者!
這一日,那第九座石碑上,終於出現了文字,浩浩蕩蕩,洋洋灑灑,蔚然大觀,氣運流轉,化作一個文字——
這個文字並不是佛。
而是釋。
因為,佛乃佛陀;釋乃解釋一切覺悟道理。
參法,不拜佛!
僧人自老者手中討回去了那一枚三十四年前舍棄的舍利子,起身,袖袍落下,掃過,堂皇從容地離開了。
九家之一——曰:【釋】。
後繁衍兩門,分漸修,分頓悟。
漸修者,萬法唯識宗!
頓悟者——
一禪而已。
諸子百家,三教九流,最後一環也已歸位了,人道氣運昌盛圓滿,而僧人在離開前,詢問了一個問題,老者沒有做出回答,而是想了想,指出來了一個位置,道:
“那裡有一個人,我想,你們兩個人見麵之後,都會知道自己的答案。”
他指出來了藥師琉璃光如來轉世身的所在。
金蟬看著眼前白發蒼蒼的老者,雙手合十,他也已老邁,溫和道:
“那麼。”
“道友,此生拜彆,下次或許,來生再見了。”
丈八金身,因緣儘滅,不昧因果,心無增減。
見佛,不如見【我】。
拜佛,不如拜【我】。
老邁的道人目送著金蟬老僧離開,看著他在走出京城的時候,隨手捏碎了那一顆修持不知道多少歲月的佛門彙聚舍利子,然後把這個金色珠子散開的火光如煙火,迎來了一些孩子們的歡呼和崇拜,然後笑了笑,灑脫地離開了。
老者見到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也溫和回眸,轉身回去,不再前去那九座石碑,這本來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動作,但是不知為何,莊周心中卻是微微沉了下,他看著老人,脫口而出道:
“您還會回來講述道嗎?!”
老者腳步頓了頓,然後轉過身來,溫和笑著,認真回答他:
“會的。”
“還有最後一次。”
“我的道,還沒有講述完呢,怎麼會停下來?”
莊周想要追上去,玩笑著說老頭子,你在說什麼呢?或者輕佻地拍打著老頭子的肩膀,但是這個時候,他沒有再如此的瀟灑恣意,隻是對著這個撫養教導了自己三十四年的老者深深一禮。
站起身來,笑了笑,轉過身去,沒有半點的懷念,沒有半點的留戀和牽絆,撫掌擊節,大笑著走入紅塵。
皆漸行漸遠。
莊子,南華真人,南華仙人,祖師。
所著作《莊子》,又言《南華真經》,分《內篇》《外篇》《雜篇》
內篇有七,修持者占六。
取名皆不同,旁人不解,但是莊周瀟灑,卻總喜歡做些字謎,以自己的邏輯戲弄旁人,而內篇者的篇名聯係起來,卻如一句話般。
《逍遙遊·第一》若那少年持劍行走天下,逍遙恣意,無拘無束。
《齊物論·第二》【齊】諸【物論】也。
《養生主·第三》以遊其心,順應自然,安時處順,於山中修行。
《人世間·第四》身處於人間世者,萬靈生處也。
《德充符·第五》太上道德內全之無形符,不言而教,無形而心成!
亦如那白發老者此生至此的軌跡。
【逍遙齊萬物,養生論道人世間,不言而教,無形心成,太上道德之符】
莊子內篇第六,名之為——
大宗師!!!
……………………
白發蒼蒼的老者走入了自己的靜室裡麵,他抬起眸子,看著了眼前的東西,那是一卷道袍,深藍色的道袍,旁邊是那一根木簪,一柄連鞘的劍,老人笑起來,神色溫和,他正坐在道袍的麵前。
此身修為幾已‘散儘’了,青衫文士有所感覺,忽而抬眸,看到天地萬物,流轉變化,似乎凝滯,青衫文士的神色難得平靜,看著那九座石碑,看著那衝天而起的九鼎氣運,看著這紅塵人間,看著那禦清之樹。
唯他知道,那名為丘的男子被讚許得道,到底意味著什麼。
青衫文士負手而立,自語呢喃道:“丘得道啊……”
老邁老者垂眸安然,似乎陷入沉靜。
丘得道。
莊周踏歌。
金蟬見佛。
百家諸子,人世高歌。
這個浩浩蕩蕩的大世啊,有僧人丈量大地,見我見蒼生;有夫子傳諸法,因材施教,有武將一統天下,有人皇宵衣旰食,有紅塵萬丈,有人間滄桑,還有恰好到處的芝麻餅。
錦州那個逃難而來的少年人完成了他這一世的夙願和使命,垂垂老矣。
他閉上了眼睛,氣息平緩。
夫子老去閉目。
於是。
真武。
太上——
是當歸。
三更求月票啊,躺屍,睡覺,為什麼這麼難寫啊,碎碎念,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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