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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不想再一個人了……”
“但我不會交朋友,母親也不讓養小狗。”
馮楠舒把日記寫好,鎖緊了抽屜,像是鎖起了自己一樣,然後閉上眼睛,開始想象商業步行街的樣子。
她的世界很小,裡麵的那些建築與風景幾乎全都是靠自己想象出來的。
春日的清晨,陽光明媚,日暖風恬。
作為北部的一個小縣城,此時的氣溫其實已經開始高了起來。
有人通過走廊的窗戶,看到穿著碎花洋裙的馮楠舒款款走進了學校,然後到了明德樓的二樓,進入了第五考場。
2007年,將要決定高二分班的摸底考試在城南高中舉行,在很多人的眼裡,如無意外,這次摸底考的榜首應該還是馮楠舒。
七點鐘,隨著試卷的準時下發,考場裡的所有人都開始了奮筆疾書,沉迷於考試無法自拔。
當然也有些例外的,眼神悄默聲地就飛到了彆人的試卷裡,對自己的試卷不感興趣,但卻覺得隔壁同學的卷子很香。
而坐在第三縱,倒數第二排的馮楠舒已經做好了考試的準備,下一秒卻看著空空的筆袋,張著小嘴兒傻了好久。
“我好像要考零分了。”
“一個從來沒有考過的分數……”
馮楠舒喃喃自語著,明顯有點小慌。
清晨的第一門科目,考場裡的監考老師昏昏欲睡,偶有幾分清醒的時候,也隻是拿目光四下掃過就算結束,狀態處於寐與假寐之間。
漂亮的社恐小妞在心裡演練了一下,發現自己並沒有起身把老師叫醒的本事,於是伏在桌上,傻傻地看著時間的流逝。
直到考試結束,當身後傳來椅子摩擦地麵的聲音時,馮楠舒才回過神,將壓在試卷上的手輕輕挪開。
城南高中的收卷都是由坐在最後一排的那個學生往前收的,馮楠舒坐在倒數第二排,收卷的那個就是她身後的那個人。
不過當後麵那個男生拿起她的試卷時明顯愣了一下,甚至還翻過來看了一眼,似乎是為了確認一下是不是整份試卷都沒字。
馮楠舒看著他沒挪步,於是抬頭傻傻地看了他一眼。
然後她就看到這個從沒見過的男生正看著她的白卷,又順便瞄了一眼她空無一物的桌麵和癟癟的筆袋。
“卷麵整潔的最起碼值五分。”
“厲害。”
男生念叨一句,從後麵的桌上拿了隻筆放在了她的桌上,然後一路將前麵的試卷收齊後交給老師。
此時門口出現一個小黑胖子,衝他一陣招手,喊他去廁所,而男生也立馬跟了出去,匆匆地消失在走廊中。
馮楠舒保持著平視著前方的姿勢,直到五秒鐘後眼神才忽然一動,偷偷瞄向了桌上的筆,然後撿起來輕輕按了兩下,發出一陣輕快的喀嚓聲。
他誇我厲害。
馮楠舒鼓了下粉腮,忍不住轉頭看向了後桌。
桌麵上有一張草稿紙,上麵畫滿了各種各樣的丁老頭,還有一個被反複塗黑了筆畫的忍字。
“江勤……”
馮楠舒將草稿紙輕輕挪開,看到了貼在右上角的考生信息,默念了一聲。
隨後的幾場考試都進行的很順利,但兩個人仍舊保持著陌生人的默契感,並沒有說過話。
這樣的氛圍感對於這位社恐少女來說是極為舒服的,因為她並不擅長如何交流。
而等到最後一場考試結束之後,這次短暫的考場交集也隨之結束了。
馮楠舒回到了一班,仍舊那樣的乖巧而沉默,隻是筆袋裡多了一隻經常拿出來哢嚓兩下的筆。
摸底考試的成績在周三的下午公布,榜單成績被張貼在了教室的走廊中段,二班後門與三班前麵中間的位置,引來了無數學生的圍觀。
而馮楠舒的名次從之前的第一掉到了第八著實是令人沒有想到的。
“馮楠舒這次沒考第一啊?”
“聽說是有一門沒考。”
“沒考也能第八啊……”
“她數學差一點就滿分,這個科目的拉分太多了。”
“宋瑞陽這次拿到第一了,被馮楠舒壓製了這麼久,總算翻了個身。”
“咦,二班的江勤這次闖進了前二十啊。”
二樓有一二三四班,走廊裡聚集了很多的學生,不斷討論著榜單上的排名。
不過就在此時,場間忽然有人壓低了聲音,說了聲快看,然後指了指走廊前麵的方向。
於是大家轉頭看了過去,表情瞬間一愣。
隻見在純白的學校走廊裡,馮楠舒穿著一件碎花長裙,高紮馬尾,眼眸清澈地出現在了門外,似乎有點想往二班走。
不過大概是因為發現走廊裡的人比自己想象的多,於是她又表情呆呆地晃了回了一班的教室。
眾人張了張嘴,有些驚訝。
因為馮楠舒除了上下學和去廁所之外,好像從來沒有出現在一班教室之外的地方。
這次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主動逛出了教室,而這一晃而過的倩影,著實讓走廊裡安靜了幾分,隻覺得滿眼驚豔。
不過缺點就是時間太短了,以至於很多人都有些遺憾剛才沒能多看兩眼。
但下一秒,讓人沒想到的事情就發生了。
剛回了教室的馮楠舒忽然又悄悄地晃了出來,然後背著手走到了二班的後門,在人較少的地方站定後看來看去。
眾人覺得她應該也是來看榜單的,但後來又覺得有點不對。
因為她雖然看了兩眼榜單,但好奇的目光卻總是順著二班的後門往裡麵溜進去,似乎在找人一樣。
在她所看的那個方向,有個封印了左眼的男生,拿著自己116的卷子,對著一個隻考了63的小黑胖子發出一陣沒考好的狗叫,還指著其中一個大題的演算過程直呼這個錯誤犯的太低級。
對麵的那個小黑胖子明顯已經捂住了臉,苦苦哀求他不要說了,但沒有任何卵用。
馮楠舒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眯起眼睛,然後發覺走廊裡的人好像越聚越多,尤其是隔壁幾個班的男生,好像都出來看她了,於是社恐的大小姐踩著小皮鞋就噠噠噠地晃回了一班,腳步卻比以往輕快了許多。
等回到教室,那隻筆就被取出來,被按出一陣哢嚓哢嚓的輕響。
隨後的日子裡,高中生活複歸於平靜。
伴隨著早起的晨風和自習課後的晚星,日子過的古波無瀾。
因為一班和二班緊鄰,所以偶然的擦肩雖然短暫,但次數卻並不算少。
夏季的午後,第二節課的間隙,窗外蟬鳴不絕,日光燦爛而炙熱。
馮楠舒從廁所回來,剛走到樓梯的中間平台,忽然就看到有個男生嗖地跑下了樓,眼前的劉海隨著落地的動作一陣晃蕩。
如果以往遇到這種情況,馮楠舒基本都會裝作看不見,但此時卻悄悄駐足,可愛的眼神往樓下瞟去。
男生三步並做兩步,剛到一樓,就被二班的班主任堵在了大廳,風風火火的架勢戛然而止。
“江勤,馬上就要上課了,你去哪兒啊?”
“剛才沒注意時間,抓緊時間去上個廁所。”
“這頭發我說了多少次了,怎麼還不去剪了?!”
“老班我錯了,我明天就去剪。”
“你就是認錯最積極,但死活不改,我記得我上次已經逮住過你一次吧?你說沒錢,我給了你學校發的理發票,你頭發沒剪,那張理發票呢?”
“我給我爹用了……”
“?????”
二班的班主任難以置信,心說你爹也是個非主流?
不,不對,他特麼留這一頭長發不會是白嫖我理發券給他爹用的吧!
不過沒等二班的班主任出聲,江勤早就一溜煙地跑去廁所了,狗狗祟祟的身影縮頭縮腦的。
馮楠舒噠噠噠地跑上了二樓,順著走廊的側窗看見少年跑出去的身影,輕輕點地的腳腳忍不住晃了一下。
會整活的男生,殺傷力真的驚人。
此時,曹靜剛從一級部的辦公室出來,從三樓下到二樓,打算去一班上課。
她是一班的班主任,但同時也是一二班的語文老師,城南高中的班主任基本都是這個配置。
不過走到二樓的時候,曹靜忽然停了下來,就看到馮楠舒正趴在走廊的欄杆上向一樓看著什麼,那雙清冷的眼眸好像忽然多了點活氣一樣。
但很快馮楠舒就察覺到了背後有人,回頭看了曹靜一眼,輕輕叫了聲老師,又恢複了那副呆呆的表情,邁步回了教室。
而在後續的日子裡,馮楠舒出來的逛悠的次數逐漸增多了些,似乎開始嘗試融入這陌生的校園。
隻是她的活動範圍僅限於一班後門和二班後門的區域,一步都不會多。
周五時分,一班和二班的體育課上,落日的餘暉比畫裡更動人。
馮楠舒在秋高氣爽的操場上溜溜達達地,裙角被晚風所擺動。
彼時,她的眼神沿著跑道朝著西麵而去,落在了那個叫江勤的人身上,然後眯著眼睛悄悄觀察。
旁邊有人在聊八卦,說江勤喜歡楚絲琪,她也會晃晃悠悠地湊近,悄悄聽上一兩句。
來自滬上的大小姐,生活簡單而無趣,但總會自己找些好玩的事情來慰藉這無聊的時光。
就好像一艘小船在一望無際的海洋上漂流,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完全沒有什麼區彆,可就在這時候,你模模糊糊地看到很遠很遠的海平麵有一座孤島。
那座孤島也許並不好看,也許離你很遠,但它總算是個錨點,總算有著與那灰暗的人生不太一樣的地方,在你找不到方向的時候成為一個念想。
這樣的偶遇,注意,其實對馮楠舒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影響,也並不存在任何意義。
但高冷的大小姐覺得枯燥的人生似乎多了些事情可做,於是心情也隨之好了一些。
“大小姐最近在學校裡交朋友了嗎?”
“沒有交朋友。”
“但我覺得大小姐好像比以前開心了一些啊。”
深秋季節的黃昏之下,龔叔開著車往回走著,路上忍不住小聲地說了一句。
他從很久以前就給馮家當司機,後來又被調到了馮楠舒的身邊,朝夕接送,對於大小姐的變化,他比曹靜更敏銳一些。
雖然大小姐還是不愛笑,但明顯不再那麼緊繃了。
她的世界裡好像多了一些什麼,好像能讓她得到片刻的放鬆的。
“不知道怎麼交朋友,但是找到了好玩的事情。”
馮楠舒默默地呢喃一聲,然後忽然靠在車窗上望出去,就見一個禦風的少年騎著單車在馬路上飛馳而過。
就這樣,時間一晃來到了冬日,濟州迎來了五年未見的大降雪。
因為正好是單休日的晌午,加上天冷路滑,城南高中臨時決定要提前放學。
馮楠舒並沒有通知龔叔,因為她不太想回去,而這次忽然的停課似乎給了她一次難得的自由。
於是她坐在的溫暖的教室裡,朝著遠處雪花紛飛的前操場看去,修長卷翹的睫毛微顫。
在那片純白的雪地裡,一個小黑胖子凍得哆哆嗦嗦的,不斷跺腳,而他旁邊則有個不斷對手掌哈氣的少年在一絲不苟地堆著雪人。
“老江,彆堆了,反正不上課了,咱們去網吧暖和一下吧!”
“走。”
“誒,騎車子啊!”
“玩完回來再騎,學校還有車棚呢,網吧門口可沒有。”
因為是下雪,還是周末,學校附近的網吧很火爆。
這也是課業沉重的高中生活當中有但不多的一絲放鬆時刻。
兩個人在網吧坐了一下午,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即將日落的時刻,於是趕緊回學校去騎車。
不過在路過學校前廣場的時候,走在前麵的江勤忽然愣了一下,發現自己剛才堆的那個雪人後麵又多了一個小一點的雪人,就好像跟著前麵那個在四處溜達一樣。
江勤緩緩蹲下來,看了一會兒,發現前操場上好像都是花紋一樣的腳印,有的深一些,有的淺一些。
深的應該是剛踩不久,淺的應該是被後來的雪所掩蓋了。
他皺了皺眉,好像看到了一個女孩在他的雪人後麵有樣學樣地堆了一些,堆完了之後又在這大雪紛飛的黃昏之中一個人逛了好久。
是什麼人啊,這麼冷的天有家不回就算了,竟然在這空地上一個人玩了這麼久。
“老江,快走啊,天要黑了。”
“知道了,馬上來。”
江勤又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兩個雪人,轉身跑向了自行車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