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還有些放不開,拿手遮擋了一下,臥雪的玉露團,引得他心猿意馬。
可正人君子,不能在夫人麵前失了體統,他忽然很懷念小時候,喃喃說“以前雍王府上有個很大的荷池,一到夏日,我和三位哥哥就在蓮池裡消夏。那時年少,沒有勾心鬥角,也沒人預知官家會無後,我們兄弟吵鬨在一處,每日心無芥蒂,那時候很是快活。”說罷單純地問雲畔,“夫人有沒有摸過藕?”
雲畔說沒有,“我是女孩子,怎麼能下河呢。不過府中還鄉的婆子,每年會送剛出水的蓮藕來府裡,還有馬蹄呀,菱角……”
可她還沒說完,便被他拉過來,借著浮力坐到了他腿上。
溫熱的水下,他纖長的指尖在她臂膀上遊移,找見她的手牽引過來,然後玄妙高深地望住她,“現在呢?”
雲畔赧然偎在他肩頭,輕聲抱怨著,“我還以為公爺是正人君子……”
夫妻間的一點小情趣,和是不是正人君子沒有關係。
玉雪竅玲瓏,紛披綠映紅。生生無限意,隻在掌心中。
暈染著水汽的臉上,已經分不清是汗還是水了,就在這桶內糾纏著,載浮載沉,彆有一種平時不能體會的奇異感覺。
水麵泛起巨大的漣漪,狂狼滔天時將地上的蓮花磚都打濕了,順著磚縫一路向前延展,延展到門前去。
雲畔暈眩如墜雲霧,有時候睜開眼望一望他,他的眉眼間有饜足的神情,彼此視線相撞,他輕喘著說“你瞧,果然方便。”
她羞澀地閉上眼,不去想那許多了,就這樣吧,跟著他的引領,去探一探未知的法門,似乎也彆樣有趣。
上京的雪,下得很早,往常立冬之前便已經有雪沫子飄飛了,今年延捱到立冬之後,才正式下了頭一場。
早晨起來,鬥骨嚴寒,推開窗戶往外看,竟是不用燈籠映照,也泛出滿地的白光來。
外間響起使女婆子走動的聲響,熱水抬進來了,熏爐也早早燃上了。爐子上扣著一隻細篾編成的大罩子,以紗布鑲嵌內襯,炭火上架了荀令十裡香,將家主要穿的衣裳蓋在竹篾的罩子上,等到人起身,衣裳暖和了,衣袍也沾染了香。
若不是清早時光匆忙,單是布置這一大套繁瑣的小細節,也足以驅散陰冷冬日的壓抑,讓日子填充進暗香盈袖的愜意。
雲畔披了衣裳,隨意綰起頭發,替他穿上公服,便拉他在暖爐前坐定。女使們服侍他吃酪,自己就不管他了,擱下碗盞後徑直走到廊廡外。雪還在下,滿世界的凜冽,從四肢百骸穿透進來。手腕在廣袖下感覺刺冷,暖鞋也一點點涼下來,但並不足以讓她卻步,她提起裙子,在那層薄薄的雪上走了兩遍。
腳下積雪咯吱作響,她邊走邊笑,兒時的樂趣一直深藏在心裡,無論長到多大,都能觸發她最簡單的快樂。
他捧著熱茶到門外來看,含笑叮囑她“走兩步就上來,彆著涼。”
她不聽,從廊沿這頭走到那頭,平整的雪麵上被她踩出了成串的腳印,依舊樂此不疲。
他就在廊下步步跟隨,囉嗦地督促著“寒氣從腳底入侵,對身子不好,你天天念叨的話,自己倒忘了?”
雲畔被他念得沒辦法,隻好戀戀不舍地回來。後來披上鬥篷送他出門上朝,清早大門外的街道還沒有人走過,辟邪趕著馬車往禦街方向去,車轍蜿蜒,很快朦朦的燈火就淹沒進了風雪裡。
她目送馬車走遠,這才返回續晝。冬日的黎明,坐在爐前喝茶吃餅,看漫天飛雪,人生最快意的事,莫過於此了吧!
“今日初雪,回頭上鋪子裡瞧瞧去。”她笑著說,“我和梅表姐約過的,初雪那日去鋪子裡看河景,不知她還記不記得。”
姚嬤嬤道“梅娘子出生那會兒,正是大雪紛飛的時節,所以向公爺給她取名叫梅芬嚜。她自小也愛雪,必定會來赴夫人的約的。”
反正不管她來不來,自己是一定要去的,早晨過茂園請了安,原本還想約上惠存呢,可惜一早上都沒看見她的身影。
遂問王妃“母親,妹妹今日怎麼沒來?”
王妃說“下雪了,凍得起不來。全是祖母溺愛她,倘或到了人家,也能免了晨昏定省嗎!”
太夫人對這孫女是無條件地寵著,隻道“那就是長輩不體恤小輩。原就是,下雪不在床上捂著,請什麼安。我不也同你們說過嗎,天氣不好就免了,你們偏來,明日彆來了。”
雲畔和王妃相視而笑,長輩寬宏是長輩的事,小輩守不守禮,就是小輩的事了。
等陪太夫人用過了早飯,雲畔攙著王妃從上房出來,園子裡的積雪愈發厚了,這樣的天氣不需清掃,可是一串足印清晰地從木廊上下去,轉了一圈又折返回來。
王妃看著那足印笑起來,“早年間我也愛下雪,那時候和忌浮的爹爹在院子裡堆雪人,一早上大大小小能堆好幾個。可惜……後來他不在了,我也愈發怕冷,到如今不過看看,賞賞雪景就罷了,再也不願意到雪地裡去了。”
所以摯愛的人不在了,人生多空寂,雲畔也不知怎麼安慰她,想了想道“晚間我和忌浮去尋春,陪您吃羊肉小鍋子吧。”
王妃一聽便說好,“且問問太夫人來不來,要是不來,咱們自己吃。”
雲畔又陪著說了會兒話,這才回去換身衣裳,出門登車。
下雪的天氣,本以為瓦市人不多,沒想到竟比平時還熱鬨些。深冬冷月沒有社火可看,公子王孫便騎著馬,戴著鑲紅綢邊的氈笠出來賞雪。酒樓大大小小的雅間都被包圓了,到處都是茶水翻滾的咕咚聲和喁喁的低語。這上京就是這樣奇怪,越是寒冷,越是勾勒出一個煙火人間。
馬車到了晴窗記前,安排在店內掌事的潘嬤嬤便上來打簾,笑著說“今日下雪,夫人怎麼過來了?”
雲畔搓著手,痛快地嗬了口氣,“就是下雪才出來呢。”
朝店內望,裡麵已經陸續有人來了,這樣大冷的天,隻能做一些小手工,閣子裡燒得暖暖地,邊上擱著紅泥小火爐,操持起工具來,也不覺得凍手。
當然,更多人是來吃香飲,看河景的。
晴窗記就在汴河邊上,推窗即見秀麗的景致。夏季開窗是為通風,到了冬日,滿窗銀鐫玉碾。商船停航,畫舫驟多,艙麵上兩三層的小樓聳立,其間人影往來,伴著風聲,還能聽見悠揚的絲竹,和行首角妓們靡靡的歌聲。
福建轉運使的夫人來了,因丈夫查繳過一幫私鹽販子立了功,因此夫人誥封了信安郡夫人。早前幾次宴會上,雲畔與她稍稍有過交集,這回進門見她在,郡夫人便笑著上前寒暄“平常不見公爵夫人露麵,今日想是初雪催人,把公爵夫人也催到店裡來了。”
雲畔開門做生意,笑迎八方客,彼此見了禮,便親自將人引進前堂。
信安郡夫人說“我今日和幾位閨閣朋友相約出來賞雪,沒去彆處,就是衝著晴窗記來的。”
如今這鋪子慢慢發展,確實有了小型金翟筵的意思,雲畔想用它來收集消息,貴婦貴女們也想通過它結交更多的新朋友。
雲畔自然要領這份情,攜著她的手說“正是有夫人娘子們的抬愛,我這小鋪子才經營得下去。今日初雪,茶水點心算我相送的,夫人們隻管暢玩吧。”
女人家,稍稍的一點饋贈就喜出望外,信安郡夫人和她閒談的時候,外麵又來了兩位華服的貴婦,雲畔早前沒有見過她們,還是郡夫人介紹,說“這位是大理寺少卿夫人,這位是禦史夫人。”言罷又想起來,“對了,少卿夫人不日就和貴府上沾親了呢。”
雲畔哦了聲,“少卿夫人是耿節使家貴戚?”
少卿夫人笑了笑,“我家郎主和耿節使是表兄弟,平常倒還有些來往。”
雲畔聽了,心下便計較起來,早前出了耿方直養通房的事,後來既把人打發了,他們也不好說什麼,隻得尊重惠存的選擇。如今眼看要大婚,再確定一下也不為過,於是殷勤地把人送進雅室,笑著說“既是親戚,那更要仔細款待了。我們這裡的綠雪芽是拿秘方炮製的,趁著初雪,今日便開封,請夫人們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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