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概一個時辰,殿內走進了一個披紫衣,戴金冠的中年儒生。
“小友為何到我宮室?”
中年儒生問道。
白貴一聽聞此話,就知道眼前人應是洞庭龍君了,他從紫玉做成的座椅上起身,拱了拱手,說道“在下姓白名貴,長安應考士子……”
他將三龍女的事情一一道明,並遞上了血書。
洞庭龍君見此,亦是動容。
然而他將血書收到袖中之後,卻僅哀吒。隻說白貴這“陌上客”千裡傳書,義氣雲雲。並說是他給三龍女挑錯了婚事,導致此事。但並沒說,該對此事如何處置。
白貴也不疑惑。
洞庭這一水脈和涇河這一水脈,相當於兩國。現在三龍女被涇河龍王囚禁在涇陽,雖然淒慘,但兩國邦交,豈是易於之事。
洞庭龍君聽到此事,雖有可能直接勃然大怒,殺到涇河搶回自己的女兒。
但他聽三龍女口述,知道洞庭龍君處事穩重,性格沉穩。這般“大快人心”的事情,洞庭龍君絕不可能自己去做。
“將此事通知龍後。”
洞庭龍君沉吟一會,說道。
身旁的蚌精侍女正要領命,走出殿宇。
白貴眼睛一閃,明白了一些東西,他走出來,說道“現今三娘子並無性命之憂,隻是暫做些屈辱事。大王若是稟告龍後,隻不過徒增一人傷心。”
“依貴之見,這件事還是先不要告訴龍後。”
他萬萬沒想到,這洞庭龍君也是個老奸巨猾的家夥。將這件事稟告給龍後,看似合情合理,畢竟女兒受了委屈,不可能不讓當娘的知道。
但解決了這樁事,然後讓龍後得知,和未解決這樁事,讓龍後得知。這就不是一碼子事。
洞庭龍君若真想解決這件事,依照仙神的實力,最多半日,這件事必然解決。
“龍後知道自己女兒受了委屈,一定會求洞庭龍君想辦法解救,但洞庭龍君必會推諉此事,畢竟說起來,涇河龍王是不如洞庭龍君,但都是一地的龍王,差也差不到哪裡去。”
“龍後見此,定然哀怮。這就可借此引出錢塘龍王,錢塘龍王和洞庭龍君是親兄弟,龍後傷心,這事瞞不過錢塘龍王,而錢塘龍王性格暴怒,又受過他大哥‘恩惠’,這樣一來……”
白貴心道。
這錢塘龍王頗為可憐,被自己親大哥算計的死死的。
“哦?”
洞庭龍君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白貴,略微驚訝。
他不認為白貴看穿了他的計策。若說他不疼愛自己女兒,那定然是假的。但作為一地龍王,束縛頗多,不可能就此真的不顧一切去解救自己女兒。
稍以計策,就能達成目的,而自己毫發無損。
這計劃天衣無縫。
“貴有一計,或可解大王燃眉之急。”
白貴拱手道。
錢塘龍王的遭遇與他無關。但他來到洞庭,可不僅僅隻想領這一份功勞。況且他聽三龍女說,錢塘龍王性格暴躁,曾有傷人事件,若真讓錢塘龍王去救三龍女,到時候生民受罪,亦是削減了他的功德,得不償失。
“什麼計策?”
洞庭龍君奇道。
“涇陽君是涇河龍王的二兒子,備受涇河龍王和龍後寵愛。但涇河龍王還有嫡長子,如今涇陽君犯事,涇河太子必然得知。“
“大王擔心兩國邦交,所以不敢輕下政令,這點貴心知矣。”
白貴捧了洞庭龍君一句,然後再道“民間尚有諺語,百姓愛幺兒,天家愛長子。現在涇河龍王寵愛涇陽君,是取亂之道。”
“大王想要接回三娘子,隻需一計。”
“大王派遣使者,邀請涇河太子赴宴,言當年挑選夫婿之時,涇河不過小脈,何以娶得貴女?不外乎涇河龍王昔日承諾,王位讓於涇陽君。”
“如此一來,涇河太子自忖,定然料到大王已經知曉愛女被囚禁之事。大王可借此順水推舟……,涇河太子若想保住太子之位,必然會以涇陽君“失德”發難,同時為了尋求外援,亦會將三娘子送回洞庭……”
他緩緩說道。
再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外部攻破的。
“好好好!”
洞庭龍君聽到白貴的計策,眼睛頓時大亮,連道了三聲好字,讚道“不費一兵一卒,讓涇陽水脈內亂,並且送三娘子回到洞庭。”
“你這書生,若有君王用你,必會大治。若不用你,朝堂顛覆。”
“卿在,安邦定國。卿不在,天下大亂。”
洞庭龍君搖了搖頭,點評道。
他當日之所以將龍女下嫁給涇陽君,想法還真的沒這麼多。隻是看涇陽君相貌堂堂,亦是一表人才,下嫁之後,閨女憑持自家威風,今後日子好過些,斷沒有涇河龍王為此許下什麼諾言。
但這話若是他直言告訴涇河太子,涇河太子不信也得信。
天下豈有廢太子存活之理?!
“大王謬讚。”
“貴乃儒生,所學皆是從於書冊,些許指手畫腳,大王不嫌棄,貴已經是感謝萬分了,當不得大王如此評論。”
白貴謙虛道。
他有數個世界的學識在身,定點小計策,不是什麼難事。
洞庭龍君聞言大笑幾聲,不置可否。
這僅是白貴的謙虛之言,他要是當真了,那就成笑話了。
不過白貴的計策也說到他的心坎裡去了。他之所以顧忌重重,就是因為親自出手,牽扯甚廣,甚至可能會犯天條。但如今白貴給他提出計策,他不用廢一兵一卒,隻以心計,就能達到目的。
這般手段,鬼斧神工,不是誰都能想出來的。
“發請柬,請涇河太子前來洞庭赴宴。”
洞庭龍君當機立斷道。
他雖然想著利用錢塘龍王這個親弟,但能不利用就不利用。白貴的計策更好一些。
“另外,這件事暫且不要告訴龍後,以免她傷心,泄了秘,讓吾弟得知。”
他又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