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陽山距離紅葉城不遠,白道友若要見貧道,直管去解陽山就可。”
說罷,如意真仙也不欲打擾二人,一甩袖袍,駕雲離開。
宮內,隻剩下了白貴和西梁女王二人。
其餘宮婢,早就視若無物。
“太傅,請隨小王入寢殿,小王最近讀詩經,還有一些疑惑未消,請太傅入宮解答。”
西梁女王道。
“可……”
白貴看了一眼天色,“梁王,現在已是深夜,貧道乃是男子,豈能深入宮中,恐有損梁王名節。”
“我西梁女兒向來不在乎名節。況且西梁國中並無男兒。無需遵守中原禮儀那一套。再者說,太傅隻留西梁國五日,小王自然要趁著這個時候,多多向侍郎哥哥你請教一些學問……”
“有了教化,有了學問,小王這才能知禮守禮。”
西梁女王低下螓首,狡黠一笑道。
先知禮,後守禮。
白貴點頭。
這才是正常的教化過程。
要是隻知道守禮,而不知禮為何物。這就容易陷入思想僵化,如同明清時期被“篡改”的理學一樣,脫離了理學的本義。
學問,能被智者提出,就沒有太差的。
永遠都是執行環節出了大錯。
所以西梁女王這句話,沒有大錯。
“梁王無需守禮,但貧道卻需守禮。”
白貴婉拒道。
這和他入鐵扇公主房間論道不同。鐵扇公主和他都是出家的修道士,心無雜念,自不會在乎世俗眼光。但如今他和西梁女王是世俗人,他又是給西梁女王講禮的學士,不遵守禮,就說不過去了。
西梁女王啞然,她又眼眸一轉,笑道“敢問太傅,在西梁女國中,白日和黑夜又有什麼區彆?深夜入宮和白日入宮,宮內皆是這些人,那是俗禮,若是遵守,徒惹人笑話呢。”
“何謂禮?最初乃是衣冠之彆,禽獸之彆。”
“無禮者無衣也。”
“宮內皆女流,梁王何須著衣也?”
白貴輕笑一聲,反問道。
僅西梁女王這點道行,和他論道講理,還差得遠。
西梁女王粉頰一紅,輕啐一口。
不過她也讀過詩書,知道這話看似是輕佻,實則乃是辯論中的常理。總不能因為她是女流,就不能舉無衣的例子。
衣,即禮。
“貧道乃唐臣,非梁王治下之民。故尊唐禮。”
“何也?世治不輕,世亂不沮。”
見西梁女王還要狡辯,白貴道出此故。
西梁女王想讓他入鄉隨俗,但他卻偏要特立獨行。
“儒有澡身而浴德,陳言而伏,靜而正之,上弗知也;粗而翹之,又不急為也,不臨深而為高,不加少而為多。世治不輕,世亂不沮。同弗與,異弗非也。其特立獨行有如此者。”——《禮記·儒行》。
世治指的是唐,世亂指的是西梁女國。
他在唐這世治中不輕易偏移德行,在西梁女國這世亂中亦不會改變自己的操守。
“太傅所言,小王有些恍悟。”
西梁女王點了點螓首,似懂非懂,“深夜入宮,於小王名節無損益,但於太傅而言,卻相當於更易了自己的操守。”
“孺子可教也。”
白貴露出笑容。
他不是一個單純的儒家信徒,禮記中的儒行,他不會刻意去遵守。但此刻西梁女王向他請教經史子集,他自不肯墮了大唐的顏麵。
算是一種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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