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顃
柳毅入門,對白貴由衷感激道。
愈二日。
縣學放榜,柳毅甲等,位居頭名。
石敢當率領眾多家丁,帶著不少禮品,登門。
“柳兄!”
“以前是我誤會了你。以為柳兄你好逸惡勞,糟蹋了伯母的一番苦心,所以對你和敢言的事情屢屢阻撓,但今日,我看到了柳兄高中桂榜,才知道柳兄你是人間龍鳳,不是池中之物……”
石敢當一身華服,帶著一個金色長命鎖。
他握住柳毅的手,不斷寒暄道。
柳毅雖然知道石敢當嫌貧愛富,但石敢當這一番話,細聽之下,還有那麼一些道理,再者,他喜歡的是石敢言,而不是石敢當。所以石敢當誠意向他道歉,他也不會故作清高,從而推拒。
“柳毅所賴者是白道長。”
“若不是白道長在這些天內一直指點我的學問,恐怕今年又是落榜。”
柳毅不敢貪功,將白貴對他的指點這件事說了出來。
“道長?”
石敢當先前在庭外,未曾注意到屋內有人,他這朝裡一望,便看到了一年輕道人正在打坐,仙姿出塵,宛若人間謫仙。
非是凡間中人。
“能指點柳毅學問的道長,絕對非同小可!”
他暗道。
學問,不可能憑空而來。
白貴能指點柳毅學問,那麼意味著白貴對儒經的造詣更深。那麼可想而知,白貴的身份絕不是一般人。
“三星鎮石敢當拜見白道長。”
石敢當不敢再複大大咧咧的性子,拱手對白貴施禮道。
他喜歡恃強淩弱不假,但亦是欺軟怕硬之輩。白貴的學問,還有打扮,他一眼就能看出,決不是什麼一般平民。
故此,才會如此尊敬。
白貴打坐起身,回了一禮,“貧道雲遊於此,暫居柳家之內,不知閣下找貧道所為何事?”
石敢當隻是聽了柳毅的話,前來拜見他。
但他話語一轉,就好似石敢當前來求他辦事。
一言一語,便設下了陷阱。
石敢當眼珠子一轉,再道“道長仙家中人,雖能居此草廬之中,但我覺得,這草廬未免委屈了道長您,我石家空室彆院不少,我娘也素來信道,黃大仙是我乾爹,道長何不若暫居我石家……”
他覺得,白貴對儒經的鑽研都這麼厲害,那麼道士的老本行肯定不差。附近道觀的道士比起眼前的白貴,絕對是雲泥之彆。
再者,他這諾大的家業,都是靠著他乾爹黃大仙才置辦了下來。所以他素來崇道,眼前的白貴是個真修,供奉於家,本來就是應有之理。他娘也是信道之人,白貴若去,不僅能為他娘祈福,也能讓他爹黃大仙開懷不少。
柳毅本想製止。
但轉念一想,白貴暫居在他這陋室之中,已是委屈了不少。石敢當家大業大,住的、吃的,比他的陋室好上不少。
他實在沒有理由,讓白貴再留在他的家中。
況且,若白貴暫居在石家,他豈不是能以請教學問的名義,進出石家,那麼他和石敢言見麵的機會,亦會增多。
“貧道出行,必須有寶馬雕車。”
白貴提出條件。
“這是自然。”
石敢當覥著臉,笑道。
“貧道吃食,必須每餐十二道菜,山珍海味,蒸炸燉煮,一樣都不可缺。”
白貴再道。
十二道菜?!
石敢當嚇了一跳。
就算是他,每天的吃食都不一定夠十二道菜。而且這十二道菜,還要山珍海味等等條件。可以說,一頓飯,就要花費二十多貫錢。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柳毅。
柳毅家中,不說十二道山珍海味,僅是十二道菜,柳毅家中,就湊不出。
石敢當猶豫少許,又一咬牙,“十二道菜,我石家還請的起,還有什麼條件,道長一並說了。”
貴客,有貴客的請法。
他施舍一文錢給窮鬼,都大感不值。
但每餐十二道山珍海味給白貴,他卻覺得,應該物有所值。因為白貴可能會給他帶來更多的好處。這點錢,不是未來好處能比的。
“每日貧道會開爐煉丹,煉丹所用丹材,亦需石家。”
白貴淡然道。
石敢當見識有限,不知道什麼叫修道破家,隻聽聞僅是一些丹材,便緩了一口氣,答應了下來。
“還請道長稍待,敢當這就命下人趕來馬車。”
他道。
說罷,他便隨著下人匆匆離去,準備回府準備相應事宜。
“白道長,我看你也不是喜好物欲之人。”
“為何提出這些要求?”
柳毅見石家眾人已走,好奇問道。
“當年馮諼客孟嘗君的時候,馮諼倚柱彈劍,歌曰‘長鋏歸來乎,食無魚。’‘長鋏歸來乎!出無車。’,‘長鋏歸來乎,無以為家。’”
“所以孟嘗君給了馮諼上等門客的待遇,食有肉,行有車,居有華屋……”
白貴順口解釋道。
孟嘗君田文雖說有三千門客,雞鳴狗盜之徒不少。但田文也不是傻子,他將門客分為了三等。
上等門客住“代舍”。每餐有肉,出行有車;中等門客住“幸舍”,每餐有魚吃,出入無車;下等門客住在“傳舍”,每餐隻有普通菜肴,僅夠溫飽。
柳毅恍然大悟。
白貴若暫居石家。假如不提出這些要求,那麼以石敢當的心性,久之,必定會慢待於他。而提出這些要求,石敢當已經有了沉沒成本,哪怕白貴如馮諼一樣,一言不發,石敢當亦不會輕易得罪白貴。
其次,白貴這點要求,是看石敢當是否心誠。
若石敢當不心誠,在柳毅看來,以白貴的手段,天下之大,哪裡都可以居之,何必委曲求全,跑到石家。
石家不心誠,白貴就不會答應石敢當……。
當然,更深層的目的,白貴沒有解釋,僅憑柳毅去猜,也難以猜出什麼。
等了大概一刻鐘。
石敢當親自驅使一件高檔馬車,帶著眾家丁,趕了過來。
尾隨的,還有三星鎮一眾好事的百姓。
“這就是柳毅的那個老師?”
“難怪柳毅能高中桂榜,原來是家裡請了一個高人,每日指點。”
“……”
一群人,竊竊私語。
石敢當見此,更覺自己的決定英明,他下了馬車車轅,小跑到了柳家門口,點頭哈腰道“白道長,我已經將馬車趕了過來,還請白道長隨我一起前往宅邸暫居幾日。”
白貴雖說給柳毅講的是門客的故事。
但石敢當請白貴入府,可絕不敢當做門客。
這種有道行的道士,恭敬還來不及呢,哪裡敢輕賤。再說,柳毅中了頭名,都讓石敢當如此善待,更何況白貴這個指導柳毅的老師。以白貴的手段,鄉貢生隻不過是探囊取物,甚至那進士科,都不會是難事。
“你有心了。”
白貴點頭,看了一眼距他三十餘步的馬車。
緊接著,他念動咒法,雙腳漂浮而起,離地三尺左右,仿若腳踩祥雲,乘虛禦風,飄飄然的便到了馬車前麵。
車簾無風而起。
白貴入內,跌伽而坐。
整個過程,一氣嗬成,讓圍觀的眾人驚掉了下巴。
“這是真仙!真的仙人啊!”
“胡說什麼,要我看,這道人的水平頂多算是修道士,在一些大的郡縣內,不乏一些修道士,飛浮算什麼本事。”
“幾年前辭官的白侍郎,人家更是去了月宮飲宴。這個白道長,距離那個白侍郎差的遠。”
眾人驚詫,交頭接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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