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嘇
然而正如白貴所說的,他即使司危府巡檢,又是三清嫡傳。身份、地位在天庭中都不低,又臨事頭沒慌亂了陣腳。像是一隻刺蝟,他無從下口。
“天英星君此刻猶豫,莫非……是認為貧道並未違反天律,所以不敢下令搜查軒陽室。否則的話,以星君意誌之堅,怎會猶豫?”
白貴又上前半步,言語進逼道。
自古以來,朝廷之中,犯錯不要怕。誰還沒犯過錯。隻要小錯不足夠大,就扳不倒高官。所以朝廷中,倒下的官員,多是站隊站錯的。
故此,白貴這一句句話,實際是在虛化“犯下天律的事實”,然後以陣營站隊、立場的問題,去逼迫天英星君。而看似他們是在說到底有沒有犯下天律,可實則在白貴的言語中,已經將天英星君拖下了水,看的是天英星君的立場問題。
非是天英星君去逼白貴,而是反了過來,白貴借這件事去逼天英星君。
有或無,存乎一心。
說有,本該是執法之事,卻變成了得罪三清之事。以天英星君的體量,哪怕是敵對陣營,也不敢妄言三清。再者說,此天地,乃太上所開辟。
說無,恰好就合了白貴的心意。
皇帝有沒有穿新衣,不重要,皇帝的權勢,可以讓所有人都認為他穿了新衣,或者沒有穿新衣。隻有稚童才會失言。
但天庭中的眾仙神,可不會存在稚童。
借題發揮,狐假虎威。
……
天庭,淩霄寶殿。
“老君,你這徒孫不簡單啊,好機靈的腦袋,幾句話就將天英星君逼迫的難以行事了。”
九龍椅上,玉帝撚須一笑。
以他的修為,三界眾事無所不察。白貴和嫦娥確有其事,還是沒有,他法眼一觀就行。白貴袖中藏的嬌娥,能瞞得了天英星君,卻騙不過他。
然而,天條雖是由他製定。可隻要不是在他眼皮底子下違背天條,他就不會輕易道出此事並做處罰。但司非府稟告此事,他也不會刻意偏袒白貴,將這件事壓下去,而是讓司非府秉公執法。
“依仗門戶,可算不得機靈。”
太上老君淡漠道。
他沒有說讚同,也沒有說反對。
但這番表態,實則也是變相的為白貴撐了腰。門戶,或者說門派,最重要的作用是什麼,報團取暖。正常來說,一人的散兵遊勇絕對比不過一派之力。白貴的所作所為,雖是“狐假虎威”,可又非玷汙三清威名,他怎麼可能會對此生氣。
白貴能有此本事,他反而會高興。
“六耳獼猴盜走了天庭的一根天柱,以致天缺一角,而朕的七女又心戀凡塵,去了凡界,讓那人趁機逃了出去……”
“此次你的徒孫遭遇此劫,也與這人有關。”
玉帝和太上老君開始相商了起來。
兩人之間的談話,並未落入天庭百官的耳中。
……
太陰星。
軒陽室外,天英星君臉色不斷變化,陰晴不定,“白巡檢說的不錯,若軒陽室內,沒有證據,這次就算是本神眼拙了,誤聽了錯報。”
相比於顏麵,天英星君覺得,性命更重要一些。
三星下場,他可是曆曆在目。
此次雖為了和楊戩爭權奪勢,奪走司法部正神的權力。一旦楊戩的副手出事,楊戩也逃不了失責之罪。但若是因此,而得罪了太上老君,又是他不願的。
三教弟子,不乏在天庭任職的,但如白貴這等棘手的人,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看似言語挑不出毛病,可一句句話,都是在設套。
“請!”
“天英星君明察秋毫,執法至嚴,貧道還是能信得過的。”
白貴收回了擋在軒陽室門口的冷龍,移開了身位,笑道。
仙神雖擁有無窮偉力,智慧也是偉力的一種。可在巧言善變這一方麵,仙神還是略微遜色凡人久經宦海浮沉的人一籌。他在凡間為官這麼多年,什麼危機沒碰到過。此事亦隻算是小事。
天英星君冷著一張臉,不輕不淡的吭了一聲,隨即命令天兵天將入軒陽室搜查,尋找證據。軒陽室經過白貴處置,早就沒有任何痕跡,天兵天將當然搜不出來什麼。
先搜房屋,再搜身體。
這是流程!
先搜身體雖可,但這就相當於直接得罪人了。直接認定此人有罪。現在白貴的罪名還是莫須有。再者白貴也隻是官職差了天英星君一籌,還沒到天英星君擅自搜他身的地步。
第一步搜屋已過,但第二步搜身,在白貴的言語逼迫下,天英星君不敢恣意妄為,也隻能束手作罷。
白貴目送司非府眾人離去。
這場危機就被他輕描淡寫的化解了。
片刻後,他來到了廣寒宮。
廣寒宮的仙娥們還不知道白貴和嫦娥這檔子事,她們也沒有獲取外界信息的渠道,再者,執法的司非府定然是先人一步,不可能比其他人知道消息要慢。
“貧道準備了一些謝禮準備答謝嫦娥仙子這些日子的照顧。”
“隻是不知嫦娥仙子閨房在何處。”
白貴隨意攔了一個仙娥,言道。
仙娥玉容詫異,但想及嫦娥仙子素來清冷,不食人間煙火,白貴哪怕有意,恐怕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所以很從容的就指出了嫦娥所在的閨房。
廣寒宮很大,有著數重殿宇。
白貴七拐八拐,才在一處房間停住了腳步。
閨房設有禁止,他難以進入。
他開始喚醒藏在他袖中的嫦娥,讓嫦娥打開閨房禁止。卻不料嫦娥心魔已入極深,剛解開定身咒,就有些不堪入目了起來。
“算了,隻能我自己解開這處禁製了。”
白貴搖頭。
廣寒宮這等天庭的殿宇都設有禁製。隻不過一般來說,正殿的禁製最是繁雜,一時半刻難以解開。但嫦娥所在的閨房,禁製就沒那麼難了。他之前也是不想冒犯,所以才請示了嫦娥。
他取出紫珍靈鏡,照向嫦娥閨房。
一重重禁製就密密麻麻的顯露了出來。
隨意解開一個禁製,他再以穿牆術,就進入到了嫦娥的閨房之中。嫦娥的閨房內,和凡間女兒家的閨房沒什麼兩樣。
白貴將嫦娥放在了羅漢床上。
定身咒甫一解開,嫦娥就如八爪魚一樣保住了白貴。
“白郎,妾身中的心魔,以我功力難以化解,還請……,還請白郎助妾身一臂之力。”嫦娥咬緊貝齒,強行恢複一點神智後,就央求道。
她還是小看了這心魔的厲害。
本以為,在此途中,就能稍微壓製一下心魔。沒曾想,這心魔的反噬越來越嚴重了。
“這……”
白貴皺了一下眉頭。
他還以為將嫦娥帶到廣寒宮的閨房後,嫦娥有辦法化解此難。沒想到嫦娥也是無法。
“也是,想要陰我的話,一般的手段可不夠。”
白貴釋然。
一旦他和嫦娥成就了好事,陰陽交泰之下,必能看出端倪。到時候,就反向證明了他和嫦娥有了私情。而有了私情,就相當於違反了天律。
想到這裡,白貴暗自慶幸,他在軒日室內控製住了自己。
不然哪怕他有再多的言語,隻要有了事實,司非府的天英星君可不會就此放過他。事實勝於雄辯。
“白郎……”
嫦娥還在無意識的呼喚。
……
次日。
白貴在芙蓉帳下醒來,他打了個哈欠,頓感渾身都有些勞累,寂寞了上千年的嫦娥仙子,以他的功力都有些招架不住。
“怎麼辦,怎麼辦啊……”
嫦娥坐在梳妝台上,一臉的焦急,“我和嬋兒妹妹可是閨中好友,這件事要是讓楊嬋妹妹知道了,我該怎麼做人。”
她對此次心魔之事,倒不太在意。
反正白貴麵容俊朗,她縱然守身如玉,卻也曾有過此等經曆。這點小事,大不了就當蚊子叮了她數千下。
反而是因為楊嬋的關係,她心中生出許多的愧疚。
“嬋兒妹妹?”
“嫦娥仙子,貧道和三聖母隻是好友,還沒有到那一步。”
白貴忍不住糾正道。
也確實如此,楊嬋雖對他有意。可他又沒有答應楊嬋。第一次去找三聖母,也隻是為了好在楊戩手底下做事。
如今,他和嫦娥如此,那麼楊嬋的話……。
“嬋兒妹妹的心思,妾身又怎麼會不知道。”嫦娥轉過身來,因處廣寒宮多年發白的嘴唇也微微有些紅潤了起來,她歎息道“嬋兒妹妹生性單純,遇見了白郎你,又怎麼不會多想一些。”
“貧道也知,隻是……”
白貴搖頭。
兩人又湊到了一起。
嫦娥心尖一顫,想要脫離白貴的懷抱,卻又猶豫了一下,她皓臂圈住了白貴的腰,心中一橫,“大不了,大不了,就當再被蚊子叮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