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高不見章台路!
沈莙渾身一個激靈,寒毛都豎起來了,因為外頭明顯是有人在用蠻力推自己的門,不是敲,而是在結結實實地硬推。
她算是個比較注意自身安全的,自從白芷那件事之後即刻便換了一根結實厚重的四方木墩做了門栓。
門嘎吱響了幾下就平靜了下來,外頭推門的人卻不知走了沒有。沈莙心裡緊張極了,隨手就從梳妝台上抓了一隻尖頭金簪,警惕地四處張望,甚至想過是該尖叫還是該跳窗。
今夜月光明亮,木門停止搖晃之後四周一時都變得靜悄悄的,沈莙的神經緊繃著,瞪大了眼睛隻顧看著門栓。
恰在此時,似乎突然有一股氣流從屋外擠壓著木門,門栓搖晃幾下,未等沈莙反應過來就從中裂成了兩半。
沈莙驚恐地看著木門被氣流衝開,一陣寒風湧進屋裡,撲滅了床頭的燭火,連她自己亦是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斷裂的兩截門栓掉在地上彈了幾下,最終躺在了木桌底下。她心跳如雷,正打算尖叫呼救,可是一抬起頭,聲音就像是梗在了嗓子眼,驚訝地雙目圓瞪,呼吸都屏住了。
借著冷冽的月光,她很容易就看清了站在門口,用一手扶著木門的姬潯。而令她驚訝的卻不隻是姬潯的出現,門口那人雖神情然依舊從容冷漠沒有異樣,可他的臉色煞白,額間冒著冷汗,玄色衣裳,左肩位置有一大塊血漬,這塊血漬甚至還在向周圍蔓延。
沈莙嚇傻了,她坐在地上憋著氣,甚至還以為自己這是正在做夢。
姬潯眉頭斂起,沉聲道:
“還愣著做什麼?過來!”
沈莙瞳孔一縮,這才開始大口大口呼吸,也不知是夜裡的涼風還是因為害怕,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雙手不住打著顫。
等到沈莙加快步子走到門口,姬潯便鬆了扶著木門的手,整個人往她身上一靠,突如其來的重量險些讓她摔倒。她感覺到姬潯短促的呼吸落在自己鬢間,心知他受了傷,沒由來的一陣心慌,輕手輕腳地將人扶到自己塌上,忙亂地扯過了幾個軟枕墊在姬潯背後。
此等情況哪裡是沈莙這樣的女孩兒遇到過的,若不是她之前也經曆過幾次險境,此時隻怕是嚇得動彈不得了。
“你…你出什麼事了?為什麼受了傷?這樣下去不行,你得去太醫院!”
姬潯血流不止,看著塌邊急得呼吸雜亂無章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沈莙,冷靜地吩咐道:
“先去把門鎖上。”
沈莙著急,這種情況下自然是姬潯說什麼就是什麼,她轉身跑到門口,掩上木門之後又從地上撿起半截門栓頂上,又將窗戶通通都捂牢實了才回到姬潯身邊。沈莙心亂如麻,,但也知道當務之急是要替姬潯止血,不等他吩咐便衝到自己的衣櫃旁邊,將一匹軟和的素色絹布滾開,找不著剪子就用眉刀硬劃。
姬潯躺在塌上一言不發地看著沈莙忙活,冷靜的樣子倒像是受傷的不是他。沈莙沒有抽空去打量姬潯,抱著裁好的絹布坐在了他的身邊。塌上的人左肩一直在冒血,因而血漬不曾凝固,沈莙的臉色看起來比姬潯這個傷患還要慘白,哆嗦著手替他解開了衣裳,露出肩頭的傷處。她的動作小心翼翼,做完這一件事就已經出了一背的汗。姬潯一身肌膚都是蒼白而沒有血色的,因而他左側肩頭那一道手掌長度的冒血傷口顯得格外猙獰可怖。沈莙打眼瞧著這一處蔓延到鎖骨的刀傷四周發黑,心頭一跳,顫聲問道:
“傷了你的刀劍是不是……是不是淬了毒?”
姬潯抬眼看著她,眼底一抹淡淡的笑意,微微勾起嘴角,並不回答。
沈莙急得跳腳,瞪圓了眼睛指著姬潯道:
“是不是你倒是說句話呀!大晚上的帶著傷跑來我的屋子,還不讓人知道真相了?”
說罷,從塌上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
姬潯伸手拉住了沈莙的手腕,似笑非笑地問道:
“你要往哪裡去?”
沈莙蹙著眉,不得不轉身用商量的語氣回道:
“你身上有毒,我不通醫藥,屋裡又什麼都沒有,你不肯去太醫院,我去替你找李績他們去。”
姬潯一個用力,依舊將沈莙拉回了塌上,見她坐下了,語氣淡漠道:
“西廠出了叛徒,在肅清查明之前,這宮裡的人,我一個也不信。”
沈莙覺得自己現在馬上就能哭出來,破罐子破摔道:
“我也是宮裡的人。”
姬潯在自己肋下幾個穴位戳了一遍,接過她手裡的絹布自己按在傷口上,看了一眼沈莙的瘦削身板,哧道:
“你這樣的心智身手,就算我身上再多添十幾道傷,要解決你,也是易如反掌的。”
沈莙差點一口血噴在姬潯臉上,緊張的情緒淡去,憤懣得恨不能抽他兩巴掌。
此時外頭長廊上突然傳來一陣陣腳步聲,沈莙屏氣凝神,透過窗紙還能看到外頭許多人提著宮燈,急匆匆地來往走動。前世的古裝劇經驗讓沈莙立馬就反應過來,吹熄了蠟燭,放下層層床帳,對著姬潯沒好氣道:
“你好生待著,彆出聲。”
自己則走到木桌前坐下,忐忑地觀察著外頭的局勢。
沒過多久,門口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沈莙走到塌前,有氣無力地問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