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高不見章台路!
萃兒打小就聽府上的老人提及過司刑監折磨人的手段,和自己沒有乾係時尚且覺得頭皮發麻,此時聽到沈莙說起要用那些法子來對付她,當即眼前發懵,差點吸不上氣來。
“小姐饒命!不是奴婢不想說,而是,而是,奴婢是侯府裡的家生子,一家老小的賣身契都在主子手裡,若是說了,如何能活命啊!”
沈莙鐵青著臉,任憑萃兒哭得多麼傷心淒慘她都不為所動。
“你當日害死自己主子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你家人的性命要緊,難道琴君的命就如同草芥任人踐踏嗎?什麼因果報應善惡輪回,我一樣都不信!琴君一生心善,待人唯德,到頭來卻叫你們這些受過她恩惠的黑心奴才害了!天道懲不懲處你我不知道,也等不到那個時候了,琴君不明不白地咽了氣,就像剜了我心上的一塊肉去,我傷心欲絕,你們也彆想好過!你要剜我的心去,便拿你自己的來抵!”
沈莙越說越激動,雙眼赤紅,額頭上的青筋突起,看起來格外嚇人。
“你這樣歹毒的心腸,我本想直接送你去替琴君賠罪,可是這樣倒便宜了侯府裡琴君那些安享榮華富貴的‘至親’!我的耐心有限,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說了我便饒你性命,今後送你去琴君靈前守著,一輩子不要出現在我眼前倒也罷了。你若不說,我即刻便叫人將你送去司刑監剝皮剔骨,也算我給了琴君一個交代!”
萃兒手腳發軟,七魂六魄都去了一半。沈莙陰森地掃了她一眼,抬腿就要去開門喚人。
萃兒渾身一抖,汗流浹背地匍匐在地上喊道:
“我說!我說!”
沈莙背對著萃兒,在聽到那句‘我說’時的一瞬間,她的表情驟然放鬆了下來,從方才起一直緊緊握住的拳頭也鬆開了。眼裡剩下的那三分痛心和七分悲愴也在她閉上眼睛時被儘數斂去。
“琴君是中毒而死,是不是?”
萃兒看著平靜得略顯涼薄的沈莙,仿佛方才那個悲憤失控的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
沈莙低頭看她,臉上的表情難辨喜怒,
“你投的毒?”
萃兒瑟縮了一下,聲音打顫,
“是……”
暗室內的蠟燭已有一根燃到了儘頭,沈莙望著升騰而起的一股黑煙,抬高了聲音問道:
“誰吩咐你投的毒?”
萃兒被沈莙嚇唬了一天,此時已再沒了力氣掙紮,她低垂著腦袋,老實答道:
“毒是太太給的,吩咐投毒的是老爺……”
沈莙聽到她提起的這兩個人,看起來卻並不意外,
“老爺叫你投毒,你連理由都沒開口問就應了?往日裡琴君待你的情分便半點也不顧了?”
萃兒聽出了沈莙話中的肅殺之意,渾身一個激靈,急切道:
“不是的!是,是老爺將一封少夫人寫的書信拿給我看,說,說是少夫人與外男私通,我動手,是,是肅清家風,保全侯府的臉麵,和…和少夫人的名聲……”
萃兒說到後頭,聲音越來越小。沈莙冷笑著,語氣中的嘲諷連她自己都沒能察覺,
“事實是怎樣,他們比誰都清楚。南邊來的毒,蘇相替那邊做事的時候得到的好東西還真不少,他沒能把相府的權勢和財富留給自己的女兒,這些東西卻是一樣不落地傳了下來。”
萃兒聽不明白沈莙話裡的意思,她此刻關心的事隻有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
沈莙停頓了許久,仿佛是在沉思某件事情,末了,她再次開口時卻像是有些疲倦不堪,
“李長風呢?他知道這件事嗎?”
萃兒沒料到她突然提起府上少爺的名字,反應過來時卻視線飄忽,猶猶豫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