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莙見她身上穿戴無一不透露出一種低調的奢華,端其打扮也比後宮女禦要體麵得多,一時心裡疑惑,站定之後便耐心地等著她開口。
那少女躊躇半天,欲言又止,到了後來乾脆從臉蛋紅到了脖子。沈莙從未見過這般容易害羞的女孩兒,一時大感新鮮,拿出了難得一見的成熟姿態,和藹可親地問道:
“小姐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嗎?”
那少女左顧右盼的不敢看人,沈莙耐心地等了一會兒才見她下定決心了一般仰頭問道:
“我叫楚穗,女君是不是沈林檎沈公子的妹妹?”
沈莙被‘楚穗’這名字震了一下,心道原來這就是楚鄢小盆友的‘童養媳’?怎麼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呢?從來也沒有見過這樣的世家女啊。
“我是,楚姑娘今日怎麼進宮了?是不是找不著出宮的路了?”
楚穗大力地搖了搖頭,先是鼓足勇氣盯著沈莙看了一會兒,然後在對方饒有興趣的眼神下赧然低頭道:
\”我今日是隨門主一同進宮的,遠遠地看見女君和沈公子站在這裡說話……我,我聽阿樊提起過女君的,說是沈家二郎教養長大的,楚君待女君也和彆人不一樣。\”
楚穗方才的話雖然把人誇了一通,可是沈莙是誰,最能在這些話裡找出些貓膩來。楚穗看著是在讚她,可是句句話都離不開沈菱,這可就有意思了。
“楚小姐認得我二哥?”
果不其然,沈莙這句試探的話一拋出,楚穗就像被人踩住了尾巴一樣緊張地快要昏過去了,良久才結巴道:
“我,我,我從前進京的時候見過沈公子幾次,隻,隻說過幾句話……”
沈莙心裡一樂,方才的愁緒一掃而空,正打算好好地探探底,不想那丫頭像是被針尖兒蜇了一下一般,從袖中摸出一封早被自己捏得發皺的書信,往沈莙手中一塞便道:
“勞煩女君替我交給沈公子,叨擾了。”
說罷便麵紅耳赤地轉頭跑遠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塊,以至於沈莙一個不留神就讓人給溜了。她站在原地,心情複雜,良久才反應過來,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書信,恍然大悟道: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情書啊!”
秦湄過了晌午到沈莙房裡來看她,一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因為眼前的一切實在是太詭異了。
沈莙坐在梳妝抬前,把雙手放在台上撐著下巴,盯著胭脂盒上的一封皺巴巴的書信發呆。時不時還露出渴望的表情,可是一把手伸出去便又馬上縮了回來,臉上掛著一種‘你怎麼可以做這樣的事’的表情。
秦湄原是因為知道了沈菱朝考的結果才過來向沈莙道聲恭喜的,沒想到卻看到了這莫名其妙的一幕。她皺著眉頭,拍了拍沈莙的肩頭,然後看到對方像是嚇壞了一般從凳子上一躍而起,
“我沒看,我沒看!”
秦湄被她這副滑稽的樣子弄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啊,你這丫頭做什麼壞事呢?我不過拍你一下,竟唬成這樣!”
沈莙一看來人是秦湄,恨得牙癢癢,伸手在她腰上掐了一下,不住抱怨道:
“你這壞透了的,沒聲沒響地躥出來嚇人。”
秦湄拉著沈莙坐下,好笑道:
“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盯著一封信
看了這許久。”
沈莙努努嘴,也不能和她說實話,糊弄一番也叫秦湄有些無聊。兩人說了一會子話,秦湄這才往前邊兒去了。
沈莙現在是撓心撓肺的好奇,想要乾脆地將那封信拆開,心裡卻又覺得這樣做太沒道德了,畢竟那是人家少女的心事,偷看彆人的‘情書’也實在可惡。她內心糾結的不得了,長這麼大可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哥哥的桃花運,而楚穗不僅身份特殊,就連性子都……和她想象的遠不一樣……
這場好奇心和良心的拉鋸戰持續的時間比往常要久得多,畢竟之前幾次沈莙都會迅速地從了自己的好奇心。可是這件事和她那個極愛說教的二哥有關,每每說服自己隻看一眼時又會想起楚穗那麵紅耳赤的小模樣,因此瞬間罪惡感就上來了。作為一個出身楚門頗有些才名的世家女,楚穗那小妮子春心萌動的方式也實在是讓人忍俊不禁。沈莙唉聲歎氣,直到最後上了床榻還一直不甘心地盯著梳妝台上的書信看。
第二日大早,沈莙便精神不濟地央著秦湄收拾自己。因為府裡長男成親,這也算是一樁大大的喜事,秦湄二話不說就提替沈莙作主,找了一身茜色的交領曲裾,顏色靚麗,款式又不失莊重。
沈莙非常大方地對秦湄梳頭的手藝進行了一番誇獎,臨走之前還不忘將那封皺巴巴的書信揣上。
沈菱果真如他所說的那樣,早早的就在東華門前等著。沈莙出宮時看到沈菱身邊站著的平熙時驚覺一段日子不見,這小哥居然又長高了。
沈菱拉著她上了馬車,聽著沈莙嘀嘀咕咕地念叨道:
“平熙倒是又高了些,唉,我的阿四怎麼就一直沒什麼變化呢?”
沈菱頗覺好笑,拍了拍她的背道,:
“坐好了,呆會兒馬車動起來彆把你顛下去。”
沈莙撇撇嘴,腦子一轉,換上一副賊嘻嘻的表情,用肩膀拱了拱沈菱,意味深長道:
“哥哥,你可認得楚穗?”
沈菱一愣,不知道沈莙為什麼突然問出這麼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認得,怎麼突然問起她來?”
沈莙雙眼一亮,趁熱打鐵道:
“你覺得她這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