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_望門嬌媳_思兔閱讀 

第 3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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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三九伏天,荀夫人卻仿佛置身冰窖,連著嘴唇也有些泛烏。

老嬤嬤立在一旁狠狠掐了她一把,低聲提醒,

“生辰日子不同,僅憑這一點,她斷不出來。”

荀夫人稍稍緩過一口氣,萬幸當年荀羽改名時連帶將生辰也改了,否則僅憑姓荀,同樣出身荊州,又是一樣的生辰日子,那章氏保不準就是上門興師問罪來了。

說來她也很好奇,荀允和明明視妻女為命,當年又怎會與過去一刀兩斷

荀夫人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慢慢露出笑容,“快些去將人迎進來。”

在場的夫人也都看出荀夫人的不對,隻當荀夫人忌諱那裴沐珩的妻子徐氏,不曾往旁處想。

“說來是個什麼樣的人家,才能放任女兒去學醫”有夫人忍不住奚落。

“隻有小門小戶才能做出這等沒臉沒皮的事。”

荀夫人聞言慌忙阻止,“來者是客,可休得再提這些。”

心裡想那徐雲棲可是荀府名正言順的大小姐,荀雲棲的牌位如今還在祠堂供著呢。

眾人隻道荀夫人胸懷雅量雲雲。

荀家宅院並不開闊,正院上房容不得這麼多人,荀夫人便將花廳裝扮一番,將客人引至此處招待,花廳四周垂下綠枝藤蔓,角落裡擱些冰盆,有丫鬟立在一側拿著大蒲扇不停扇風,廳內倒也涼快。

眾人不覺荀府狹仄,隻道荀允和兩袖清風,景致彆有意趣。

徐雲棲和母親章氏便在這時進了垂花廳。眾人視線均落在母女身上,在場的李氏立即起身相迎,往自己旁邊指,

“三弟妹,我給你和徐夫人留了地兒呢。”

荀夫人忍不住打量章氏這張臉,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章氏,當年那場大火濃煙滾滾,她隻瞧見一少婦從屋子裡衝出來,朝那帶著銀鐲的孩兒奔去,理所當然便認定是章氏和徐雲棲,哪知陰差陽錯,殺錯了人。

章氏那張臉無疑是美的,眉梢柔軟,頗有幾分小家碧玉的清麗,論容貌氣質,她比不得荀允和風華絕代,鄉裡出生,也定沒什麼才華,不知荀允和為何將這樣一個女人銘刻在心,荀夫人自認處處壓章氏一頭,腰杆便挺直了些。

再瞧徐雲棲,因著相貌更肖父親,兼采父母之長,容色反而越發熾豔。

不等章氏上前,荀夫人主動朝二人欠身,“驚動郡王妃與徐夫人,實在慚愧,二位請落座。”

荀夫人這番舉動,落在旁人眼裡便是大氣端莊。

章氏依舊介意對方女兒覬覦女婿,對荀夫人沒多大興趣,隻隨意回了一禮便坐下了。

李氏近來與徐雲棲十分熱絡,對著章氏也噓寒問暖,好不容易等李氏被手帕交尋去,章氏這才得空和徐雲棲閒聊,

“下月十五便是你的生辰,王府可打算給你過”

徐雲棲搖搖頭,“我不打算過。”

章氏便以為王府怠慢女兒,露出不滿,“若你爹爹在世你

們父女倆的生辰定是要大辦一場”

徐雲棲出生那一日,恰恰是荀羽的生辰,他一直以來將女兒視為上蒼給他最好的禮物,如珠似玉疼著,翻了三日詩書給她取名“雲棲”,盼她如雲鷹一般廣闊翱翔,不忍喚大名,整日囡囡囡囡喊,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養成徐雲棲無法無天的樣子。

再看眼前這心如止水,雲淡風輕的女兒,章氏紅了眼。

少頃,荀夫人又迎進來幾名貴客,竟是文國公夫人與她的女兒文如玉,文如玉雖外嫁成國公府,平日卻常隨母親出行。

她一來席間就更熱鬨了,幾乎與人人都能攀上話茬,對著徐雲棲也很熟稔地問,“珊珊怎麼沒來”

世人常將燕貴妃,文如玉和裴沐珊視為老中少三代最負盛名的大小姐,三人才貌出眾,性情相似,是各自同齡中的佼佼者,晚輩中燕貴妃最喜文如玉,文如玉又最愛裴沐珊,裴沐珊不來,文如玉便覺少了幾分興致。

徐雲棲未作答,李氏先回上話,“蕭家今日也有宴席,珊珊去了那邊。”

文如玉便明白過來。

荀夫人這邊心驚膽戰吩咐人守好垂花門,絕不給荀允和見到章氏和徐雲棲的機會。

須臾,大家坐著嘮了一會兒嗑,聽得垂花門外傳來一些不同尋常的動靜,文如玉隱約聽到丈夫的聲音,頓生疑惑,這時,一婆子慌慌張張從外頭邁入垂花廳,來到文如玉跟前道,

“太太,方才咱們國公爺下車賀壽時,被一女子纏上了,如今正在府前鬨呢。”

文如玉心頓時一緊,旋即臉色泛青,“是什麼人”

身側文夫人也聽得這話,用眼神示意她穩住。

說來文如玉算是京城出身最好的姑娘之一,可惜嫁得不如人意,早年文國公與已故老成國公是刎頸之交,自小定了婚事,老成國公前幾年過世了,兒子繼承爵位,可惜這位年近三十的成國公是個花天酒地的性子,平日沒少在外頭沾花惹草。

文如玉將門出生,性情霸烈,豈能容忍,夫妻倆早已是形同陌路,可如今日這般鬨到旁人壽宴上來,還是頭一遭,文如玉又羞又憤。

文夫人顯然見慣大風大浪,很從容地問婆子,“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那婆子氣道,“聽著像是國公爺在外頭的女人,鬨著說是自己懷孕了,非要尋國公爺要個名分。”

這話未落,隻聽得一女子從垂花門處衝進來,

“你既然做不得主,那我便問她,她堂堂文國公的嫡長女,可能忍心看著丈夫的骨肉流落外頭。”

好在兩名婆子彪悍及時將人攔住。

這女子顯然是瞅準了時機,以孩子挾持文如玉夫婦,意圖討個名分。

文如玉氣得拔座而起,揚起長袖便要怒斥,卻被文夫人攔住了,文夫人撫了撫衣袖,鎮定吩咐,“讓她進來。”隨後便與荀夫人欠身,

“叨擾貴府壽宴,老身在此賠罪。”

文夫人與文國公聲望隆重,文國公亦

是軍中的一把手,老夫人今日過府赴宴,已經是很給麵子,荀夫人不敢有半分怪罪的意思,忙道,“是我未作防備,驚擾了貴客,該賠罪的也是我。”

文夫人感激地點頭。

荀夫人這廂揚聲吩咐,aaadquo隻將她一人放進來,其餘男客回避。☉☉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婆子得令鬆開手,放那女子進院。

眾人好奇望去,隻見一穿著桃粉的少女,端著一雙盈盈淚眼,滿麵惶恐碎步而來。她梳著一墮馬髻,衣裳稱不上貴氣卻十足鮮豔,儼然是外頭煙花柳巷的做派。

任誰瞧她那模樣隻覺可憐,可細看來,眼梢深處並無半分惶恐,可見是在三教九流混過的女子,心裡城府深得很。

文夫人一眼看穿她,淡定坐著問道,“你是何人,有何意圖,一一說來。”

那女子跪在垂花廳正中,先是給文夫人磕了幾個頭,便泣訴道,

“小女子姓柳,太原人,後來跟著舅舅來京做生意,不巧遇見了成國公,彼時我哪裡知曉他的身份,當街惡霸欺負我,他出手幫我教訓,舅舅生意遭遇危機,他信手支援,幾番與我舅舅說想娶了我過門,我自知他有妻室,絕不肯答應,哪知有一回我被人”

說到這裡,她哭起來,

文夫人見狀頓時一陣力喝,“當朝首輔的壽宴,你竟在此哭啼,我這就去叫人把你綁去京兆府問罪。”

那柳氏嚇得一個哆嗦慌忙止住哭腔,“我被人下了藥,恰巧撞上他,一來二去就被他得了逞,可惜他隻顧騙我身子,壓根不肯接我過府,我原也想,就當報答他算了,怎料偏有了身孕,不得已出此下策,還請夫人憐惜我,給我個容身之處,往後我做牛做馬報答您。”

文如玉氣得冷笑一聲,

“你哪裡是被人算計,我看你是賊喊捉賊。”

荀夫人聽到這裡,袖下的手不由自主抖了幾下,額頭的汗密密麻麻滑落。

那柳氏也不駁她,隻柔聲細氣道,“我如今失德在先,夫人要如何編排,我攔不住,隻求夫人看在腹中孩兒麵上,給我一條活路,我已請高人把脈,道這一胎是男胎,隻等他生下,我便將他交給夫人養,從此不見他一麵。”

文如玉喉間嘔上一口血。

她膝下隻生了兩個女兒,沒有男嗣傍身一直是詬病之處。

這柳氏字字句句踩在她軟肋,顯然是有備而來。

事情鬨到這個地步,必定得想法子收場,席間立有好姐妹幫她出招,

“文姐姐,人已到了跟前,也不能將成家子嗣往外頭扔,依我看,姐姐且不如將人帶回府,再慢慢調教。”

言下之意是,等人進了門,是生是死便由不得她了。

首輔宴席之上,不好大動乾戈,文夫人蹙著眉,也有此意,正要征詢女兒心意,卻聽得身側傳來一道幽幽的嗓音。

“你有身子多久了”

徐雲棲這話一出,文夫人母女對了個眼神,立即提了個心眼。

那柳氏循著聲音來處

望去,隻見一姑娘穿著月白裙衫,模樣嬌軟可親,她便放鬆戒備,輕聲回,“大約一月有餘”

徐雲棲含笑往前,溫柔地朝她伸出手,aaadquo我瞧你麵色不對,恐動了胎氣,你且伸出手,容我給你把把脈。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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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落,那柳氏臉色就變了,喉嚨跟啞住似的,見鬼似的盯著徐雲棲。

文如玉立即嗅出不對,冷笑道,“我看你懷孕是假,逼迫是真。來人,押著她把脈。”

文家的隨侍立即衝上去,將那柳氏給摁住,柳氏自是掙紮,可惜她哪裡是幾個仆婦的對手,很快被摁得動彈不得,她惡狠狠瞪著徐雲棲,

“你是什麼人”

徐雲棲輕飄飄地笑著,嗓音跟從九幽地獄飄來似的,涼得讓人發瘮,“我呀,是捉鬼的神。”

荀夫人倒吸一口涼氣。

徐雲棲很快把脈過,確認女子並無身孕,隻是服用一些產生孕像的藥物,文如玉很是解氣,對著徐雲棲滿懷感激,又著人將那女子押下去,回頭再行處置。

文如玉斂衽朝徐雲棲屈膝,“多謝妹妹火眼金睛,否則我都要著她的道。”

文夫人若有所思接話,“你確實得好好感謝郡王妃,她不僅幫了你的忙,更是救了你,你且想,那女子並未懷孕,一旦進了府遲早露餡,她會怎麼辦,她一定想法子將之栽贓到你頭上,到時候你便是脫身不得。”

文如玉想明白其中厲害,頓時冷汗淋漓,再次鄭重施禮,徐雲棲搖頭表示不在意。

那柳氏離開後,花廳內的正室夫人們依舊打抱不平,

“外頭的女人手段多著,千萬碰不得。”

“怎麼會有女人甘為外室簡直是自輕自賤。”

“還彆說,也有外室心腸險惡害了正室娘子,登堂入室的。”

“天哪,簡直是匪夷所思,這種人就該天打雷劈”

荀夫人聽得她們一聲聲譴責,隻覺有鞭子抽在自己麵頰,渾身僵如石蠟,等到她抬起眼時,恰恰撞上徐雲棲含嗔的眉目,隻見她滿臉無辜地眨了眨眼,那一瞬,荀夫人險些窒息。

“夫人,夫人,你怎麼了”

老嬤嬤知她心病,猛掐了她一把,逼著她回過神來。

荀夫人眼神恍惚,氣喘籲籲抬手,“開宴”

宴席一畢,文如玉茶都沒喝,急急忙忙出府尋丈夫算賬去了。

章氏也不願多留,徐雲棲便送她出門。

荀夫人看著母女倆漸行漸遠,等到賓客漸漸散去,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昏倒在嬤嬤懷裡。

荀允和這廂回的匆忙,席間挨個敬酒賠罪,今日皇帝遣十二王裴循過府賀壽,給足了荀允和麵子,宴畢,荀允和親自送他出門。

有長風自巷子深處掠來,獵起他緋紅的衣角,他彈了彈衣襟,負手立在照壁處,目送十二王馬車走遠,

車馬喧囂人頭攢動。

客人紛紛朝他拱袖拜彆,荀允和也一一含笑回禮,忽然聽到

身後有人喚他,荀允和回過眸,就在這時,遠處巷子另一端,一道娉婷的背影滑過他餘光,記憶深處一道影子瞬間被牽了出來,荀允和視線猛地聚焦,定睛望過去,那抹綠色眨眼消失在儘頭。

荀允和本能大步跟隨而去。

那是晴娘最愛著的綠裙,裙擺上繡滿了嫩黃的小花,如一抹徜徉在林間的姝色。

近了,更近了,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衣擺,連著背影削肩也極像,眼看那一抹裙角即將被他捕捉,卻見那人鑽入馬車裡,如同一尾魚瞬間滑出他視線。

荀允和腳步頓時凝住,待要再探,一道身影從垛牆後繞出,攔住了他的去路。

“荀大人。”

徐雲棲雙手合在腹前,笑吟吟立在他跟前。

荀允和沒注意徐雲棲,視線迫不及待循過去,卻見那輛馬車徐徐駛向遠方,駛向漸沉的天色裡,荀允和這才收回目光,看向徐雲棲,“姑娘為何攔我去路”

徐雲棲好奇望著他,“大人在追什麼”

荀允和沒有回她,而是負手一問,“剛剛那位是你什麼人”

“我遠方表姐。”

荀允和麵色一頓,既然是麵前這姑娘的表姐,意味著是位極為年輕的女子,想必是背影肖似,荀允和撫了撫額,露出幾分後知後覺的窘迫,“抱歉,方才她的身影像極了我一位故人。”

徐雲棲笑而不語。

等到荀允和轉身離去,徐雲棲也上了一輛馬車,疾快地駛向城南。

這回她沒去醫館,而是來到隔壁的成衣鋪子。

秀娘已焦灼地等在裡頭,見她進門,連忙迎了過去,迫不及待問,“怎麼樣像嗎”

徐雲棲神色複雜看著她,“他認出了你的背影。”

秀娘拍著胸脯鬆了一口氣,“太好了,這半月功夫總算沒白費。”

今日天色並不好,到了下午酉時,天光已徹底沉下,隻見烏雲密布,大雨將至。

荀允和夜裡還要回衙門,早早用過清淡的飲食,先來到祠堂。

吱呀一聲,厚重的大門被他推開。

風掠進來,裡麵九十九盞燭火忽明忽暗。

他如常跨進門檻,先瞧一瞧地上是否落灰,隨後慢慢踱步至前方。

正北擺台上供奉著荀家列祖列宗,最邊上還有兩個棕色牌位十分顯眼,一個是他原配嫡妻章氏之靈位,一個便是愛女雲棲之靈位。

荀允和接過管家遞來的濕帕子,輕車熟路將母女二人的牌位擦拭乾淨,隨後來到正前,上了一炷香。

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

荀允和並未回眸,隻將供香插入小鼎中,風就在這時往祠堂裡打了個轉,掀起些許粉塵灌入他眼瞼,荀允和眯了眯眼,退後一步靜靜看著她們。

一道影子綽綽約約落在他腳跟下,伴隨沙啞的嗓音傳來,

“每每來到祠堂,我便忍不住想,若章姐姐在世,你會如何安置我”荀夫人癡癡望著那章

氏的牌位,心裡說不出的慌亂。

荀允和覺得她問的莫名其妙,卻還是不假思索答,“她是妻,你是妾,毋庸置疑。”

妾這個字生生刺痛了荀夫人的心,她望著前方清瘦挺拔的男人,強撐了十七年的脊梁在這一刻險些塌方,

aaadquo我堂堂翰林院副院使的女兒,竟然給你做妾荀允和,你好狠的心,你對得住我爹爹嗎1010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荀允和想起自己闊達明敏的恩師,深深閉了閉眼,“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禮法如此,除非你不願跟我,否則,便是這樣。”

十幾年了,她以為當初的答案被歲月侵蝕也總該褪了色,不成想他始終如一,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她自始至終是一個笑話,十幾年相互扶持,替他打點後宅,應酬官眷,有功勞也有苦勞,卻始終撼不動章氏在他心裡的地位,抹不掉儒家禮法刻在他骨子裡的痕跡。

哪怕他猶豫一分,她也不至於這麼痛。

既如此,荀允和,你休怪我心狠。

連夜一場惡雨突至,日子悄無聲息進入六月,涼快了不到兩日,暑氣再次席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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