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桑不由看得癡了,“我聽過你的事跡,包括情史。位高權重的男人,大多欲望也重,你比他們潔白。”
他虛攥的拳掩住喉結,目視前方,“公務和感情兩碼事。”
“至少你沒有汙點,沒有軟肋,同僚畏懼你,又無可奈何你。陳廳,我稱呼你陳翎,可以嗎?”
陳翎扯了扯嘴角,“隨意。”
羅桑感覺到他回答得心不在焉,也循著望去,奧迪a8漸漸駛離,駕駛位是一個極為年輕的女人,儘管模糊,也分辨得出她樣貌多麼清純明媚。
是成熟男人很喜歡的那款白玫瑰,不諳世事,天真無邪。
警校見得少,打官司見得多,功成名就的男人在風月場栽跟頭,往往都毀於這樣的女人手中。
羅桑的直覺,這個女人很特殊,起碼在陳翎的生活中留下過不可抹殺的痕跡。
“你認識?”
陳翎收回視線,“一個朋友。”
“需要打招呼嗎?”
他不吭聲。
羅桑試探,“你是不是介意我在車上,不方便?”
“多慮了。”
綠燈亮起,陳翎猛踩油門,疾馳而去。
那頭沈楨回到娘家,已是淩晨一點。
她泊車上樓,收到一條短信。
備注是三叔。
——夜不歸宿,壞毛病。
陳翎那人,嚴肅正經,輕易不玩笑。
何況深更半夜,他既然這種口氣訓斥她,百分百看到了。
沈楨嚇得一激靈,跑出樓道東張西望,問他在哪?
她膽小,下次就老實了。
陳翎笑著,將手機放在中控台,沒回。
調頭離開春風巷,羅桑在二樓的窗戶,注視他。
強烈的直覺再度席卷她,他編輯短訊的專注認真,臉上淺淺的笑意,羅桑儘數納入眼底。
那是一個不與人知,莫測的陳翎。
他的心事,他的秘密。
籠罩著一團無儘的迷霧,難以形容。
餐廳雅間內,周源割了一塊烤肉,桌角的油燈燒得正旺,熏燎著青花木的香氣。
“政府征用太平商圈的工程,有地皮補償嗎?”
陳崇州對準火苗,焚了一根煙,銜在手上,“晟和集團在16號簽署合約,10號內部開始有風聲,太平商圈的工程劃歸上麵持有,17號淩晨落實紅頭文件,時間差卡得很懸,十有八九沒補償。”
周源樂了,“那晟和虧大發了。”
他舀了一勺泉水,兌在茶壺裡烹煮,“晟和虧了三億。”
“賠錢倒次要,關鍵陳淵辦事不力,董事局會問責,他後麵的日子不好過。”周源越講越高興,“二公子,你簡直太高明,把我老子撈出泥潭了,我老子一心要在太平商圈投資,錢都準備齊了,好在給了陳淵,不然周家幾個世伯能饒了我老子嗎?他們隻認錢。”
陳崇州盯著炙紅的火焰,心思卻一跌再跌。
太平商圈不是他設下的陷阱,純屬是意外。
上一任老總破產,公司拍賣失敗,導致地皮荒廢,一直擱置。年初,市政對外招標,商人迷信,覺得這塊地的風水不景氣,乾一個黃一個,最後項目流標,市政索性又擱置了。
周家的老爺子有人脈,一分錢沒花拿下地皮的使用權,交給周秉臣做度假村的生意,試一試他道行。
省裡近期搞市容市貌,太平商圈位於市區和郊區的分界,市裡看準它的環保價值,打算收歸建設濕地公園,而這塊地在商業化的過程沒有批到正規手續,是擅自動工,所以無論企業前期注入多少資金,都打水漂了。
陳翎在上麵混,必定了解一些情況,就算他守口如瓶,他是陳淵的親叔叔,買他麵子的同僚何其多,巴結不了他本人,自然背地裡巴結陳淵,晟和集團開發太平商圈的項目,他們怎會不提點其中的玄機。
倘若陳淵對內幕一清二楚,為何甘願上鉤。
陳崇州腦海飛快閃過種種可能,手倏而一緊,冷卻的茶傾灑了半杯。
周源立馬抽出紙巾擦拭,“怎麼了?”
他眯眼,思量片刻,“我高明嗎。”
“當然高明,二公子,我是跟定你了。”
陳崇州撂下茶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費儘心機布下的局,也有馬失前蹄的一天。”
周源不解,“馬失前蹄?”
他閉目靜心,“你先回去。”
周源走後,薛岩進入雅間,“何小姐仍舊在包房,五分鐘前何鵬坤打來電話,我說您在路上。看來您不去接她,她還會耍手段,一旦捅大婁子,鬨出醜聞,您也受牽連。”
陳崇州站起,眉間幾分不耐煩,“她玩什麼把戲。”
薛岩尾隨在他身後,“何小姐的目的,無非是一步步逼您鬆口,答應婚事。”
抵達三樓a11,陳崇州踢開包廂門,何時了這會兒躺在裡麵的u型沙發,長發披散,神誌不清。
包房中的男男女女被驚動,紛紛靜止,打量他。
陳崇州一眼認出坐在點歌台的女人,是胡驕。
這姑娘在名媛圈以“不怕丟人現眼的豪氣”揚名立萬,五年前,她倒追朱家的三公子,朱老三是家族的老幺,朱家在澳門開賭場,因此他的綽號是麻將牌的幺雞,胡驕愛他愛得瘋狂,在朱公館門口拉橫幅——我是胡驕胡椒,你是朱賭雞豬肚雞,我早晚和你睡在一個鍋裡,熬到你娶我。
何時了的性子內斂,但也英氣,與胡驕八竿子掄不著,陳崇州沒想到在這遇到她。
出於情麵禮節,他頷首,“胡小姐。”
胡驕扔了麥克風,去吧台斟酒,“陳二公子,一起喝一杯嗎?”
陳崇州婉拒,“不了。”
“我爸爸說,你接管富誠了。”她莞爾,“這些公子哥,到底你的本事最出色,時了有福氣。”
“胡小姐和朱三公子婚姻美滿,何嘗不是福氣。”
客套過後,他看著沙發上的女人,“何時了,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