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逍廷,是他兄弟,是他的大哥,是燕國的征西大將軍,是鐵血大燕的精神象征,他為燕國守衛西境二十年,苣蘆關不惜開啟歃血封靈印強行破境導致元氣大傷,命不久矣,他為了燕國奉獻了一生,臨死也沒能善終,還是被自己的兄弟,燕國的大王親手割下頭顱送到雪國作為議和的籌碼,換來了西境又二十年的和平,燕喜欠他,整個燕國都欠他。
燕喜眼神模糊,他痛,他很痛,一些久遠沉重的記憶不斷侵襲入他的腦海,同樣也侵襲入分走他半數法力的水寒的腦海之中。
……
結義殿內,一男子白衣挺立,麵容堅毅卻是顯得憔悴,他,就是逍廷,而他的對麵,站著的正是燕喜,滿頭黑發,正當壯年的燕喜。
逍廷的語聲伴著輕咳,卻是堅定,他道
“王上,苣蘆關一戰我強行開啟歃血封靈印,如今我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雪國那邊還不知道這件事,臣殘破之身死不足惜,隻是雪國若知道了臣的情況,西境必危,為今之際,隻有一個法子能夠保住白馬城。”
“好啊,我就知道大哥有辦法,快快說來。”
“王上以功高蓋主之由殺了我,然後把我的頭顱送到驚鴻城作為求和籌碼,換取燕國西經的和平。”
“什麼……,不!大哥你怎麼如此之蠢,你若死,雪國再無顧及,那雪驚鴻何等老辣,怎麼可能因為你的死就答應我們的求和,而且,就算真的可以,我也不可能這麼做!”
“不,她會的,雪國與我燕西軍鏖戰數年,國內也早已疲敝,雪驚鴻也深知國內需要修養生息,之所以現在不退兵,一是因為軍中對我的怨恨難以平息,二是她吃不準王上你,不知道你是否是一位會對雪國造成威脅的君王,
隻要王上此時殺我,一來雪國軍中怨恨平息,二來王上可以藏拙,雪驚鴻必然以為王上短智,就算任你發展也不會對她造成威脅,這樣他就會心安理得地退兵,而我們燕國也可以獲得喘息。
據臣反複推演,如果一切順利,起碼可以保白馬城二十年安寧,王上在這二十年內務必學習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勵精圖治,秘密養精蓄銳,待到時機合適,便一劍封喉,才不負臣地一番苦心。”
“大哥你……,不,絕不可以,一定還有其他辦法!”
“王上,我們相知多年,情同手足,你知我我也知你,如今我就算現在不死也不過就是個半廢之人而已,你心裡我剛剛說的話是對的,這是最好辦法了,求王上成全!”
“不!翼兒還那麼小,青兒那麼崇拜你,國民那麼信仰你,我怎麼能夠……”
“所以!這辦法犧牲的不僅僅是我的生命,還是你下半輩子的名聲,我的兒子,你的兒女,甚至是全體燕國的國名都會痛恨你,你的名聲會變得很差,你會被無數人唾棄,但你必須這麼自汙,才能讓雪驚鴻輕視你,才能換取燕國養精蓄銳的時間。
喜,為了這個國家,我們兄弟倆,注定是要犧牲的,你願意和大哥一起嗎?”
逍廷向燕喜伸出了手。
“我,我……”
眼淚模糊了燕喜的視線,他是大王,是一國之君,自掌權開始,不管出現任何事,他都鎮定自若,不要說是哭泣,甚至連麵容改色都很少有,但是今天,在這結義殿之中,麵對著自己最為信任之人,麵對著自己的兄弟,他哭了,哭的像個孩子。
他知道,逍廷的決定是對的,是對燕國最為有利的,但是他也知道,他不能這麼做,他除了是一位君王,更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傻瓜,當你坐上這個位置的時候,你就已經不在是燕喜了,你是燕王,你的一切都要以這個國家的利益為先,今夜過後你就是真正的寡人了。”
逍廷摸著燕喜的頭,含笑喝下了手中的酒,那是一杯毒酒,他自己帶過來的,給他自己準備的毒酒。
燕國征西大將軍燕西軍統帥白龍吟逍廷,卒。
“今後的燕國,拜托你了。”
嗬,真是個自私的人呐,自己一死了之,寡人之後就是真正的寡人了。
那一日,結義殿內有一人獨自哀嚎,哀嚎整整持續了一夜,但沒有人發現,因為那哀嚎之人故意克製了自己的聲音,他用衣襟捂住臉,不斷地抽動著身體,就這樣,直到天明。
真辛苦啊,當了王,連哭都哭不痛快。
那是燕喜最後的一次哭泣。
……
一滴淚滑落臉頰,那是水寒的淚,無數的法力通過左臂上的咒印彙聚入他的身體,無數的記憶碎片也彙聚入他的腦海,身心一陣混亂之後,他的意識終於逐漸清醒,他睜開眼睛,眼神之中充滿了滄桑與憐憫,那是走過了無儘歲月,看儘了世間浮沉才能夠擁有的眼神。
籠罩全身的紅光逐漸消散,水寒的身體已經完全恢複,甚至連一絲瑕疵都沒有,他緩緩降落到地上,緩緩說道
“接下來,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