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桃源篇!
鬼蜮死海,大漠黃沙。
中年人平靜地坐在輪椅之上,完美的五官中不見明顯的情緒,隻是原本終年整齊的頭冠似乎今日有些歪斜了。
同樣麵無表情,顏值卻是差距甚遠的顏韻一席黑色防風衣立於易庵身側,給他理了理披著的寬氅,
“先生,你已經在這裡停留了兩個時辰了,神機與另一具屍骨都已收好,我們該回去了。”
易庵和顏韻到達鬼蜮死海時,這裡毫無人氣,隻有黃沙,這八百裡的黃沙,很難讓人相信不久之前的這片土地曾經盛極一時。
因一人而盛,便會因這一人隕落而衰。
易庵眼神莫名,他手捧一個骨灰盒,這裡麵竟是裝了兩個人的骨灰,神機的屍身與另一具屍體互相交融,已經沒辦法再分開,隻得一同火化,易庵走得急,沒聽九道細說,但那死於情三個字,也可以窺見其中八九,這兩人生前糾葛了半世,死後能夠同埋,也算是不錯的結局。
易庵手中的骨灰盒古樸肅穆,這骨灰盒雕飾的精致,用料木材卻隻是一塊非常普通隨處可見的鬆木,甚至,有些老舊。
看著普通的上了年頭的木頭上精致的雕飾,易庵的思緒逐漸回到了當年。
深山老林,鬼穀縱橫。
“師兄,我們縱橫家百年傳統,一門每代隻出兩位傳人,而這兩位傳人最終卻隻能活下來一個,就像是當年的孫臏龐涓,蘇秦張儀,你對於這件事情,怎麼看?”
少女亭亭玉立,麵色純真,問出的問題也是純真,除了麵容之中一閃而逝的一抹不符合年紀的深沉,很難想象這少女便是日後叱吒七國的神機夫人。
“天下大勢,此消彼長,牽一發而動全身。我鬼穀一派,攫天下之大才,每代隻出二人,二人皆為人中龍鳳,而二人又必須相爭,便是為了消此長彼,並最終養成能撼動天下局勢的第一大才。
故縱橫家在諸子百家之中雖是小門小派,但無論是孫龐還是蘇張,還是日後的你我,都是其他各家都不能企及的存在。
不求有教無類,但求脫穎而出,這也是吾等一派所奉行之道,為此,你我二人將來也注定隻能活一個並帶著鬼穀的驕傲去駕駛這名為天下的巨舟。”
少年負手而立,壯懷激烈,說出的言論亦是昂揚,除了眼神之中偶爾閃爍出的一絲淡泊憐憫的意味,很難想象這少年便是日後歸隱桃源的易庵先生。
“嗬,師兄還真是把我們鬼穀教義悟的很透徹啊。脫穎而出,如果那根針是我,我就把這根木頭做成骨灰盒,把師兄你,藏進去。”
少年看著少女利落地折斷麵前老鬆的粗枝,小小的身體抱著粗壯的樹枝,少年有些無語,
“我的埋骨地,就如此隨意?”
少年並沒有對兩人必一進一退,進者必權傾天下,退者必歸於塵土這件事情表示過一絲一毫的懷孕,龐涓和蘇秦的下場已經是很好的前車之鑒,
他也不否認自己這個師妹的才能與自己不相上下,那根最後脫穎而出的針是她也並非不可能。
他自信驕傲,躊躇滿誌,但他也非常的理智,並不自負,他隻是對師妹如此草率地選擇自己的埋骨之地有點難以理解,
“好歹同門一場,朝夕相處這麼多年,你就不能用心一點?”
少女滿抱著粗枝,笑得春花燦爛,道:
“師兄你看這天,這地,和剛剛滿是指點江山姿態的你,和這一刻的天地你我共存在方圓之地的這棵老鬆,我選擇它,怎麼能說是不用心呢?”
少年聽到這言論,手刀一揮,劈開老鬆的另一半枝丫,將它收入腰間的儲物符之中,轉身對著身邊的師妹道:
“我也得留一根備著,若那根針是我而非你,我也會為你師妹你,做同樣的事。”
“哈哈哈……”
少女突然開懷大笑,手中的樹枝隨著前仰八叉的身體擺動,顯得幼稚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