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皇太後不得不承認,老丞相分析的很有道理,對於劉徹的性格,和所可能作出的決定擁有著相當出色的判斷力,他說的事情,劉徹肯定會做,甚至會更加激進!
可是太皇太後卻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李雲委托衛綰進行的,作為一名來自後世的人,李雲自然對曆史上劉徹那些在舊勢力逼迫下做出的選擇,有著極為清晰的了解。
無論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還是一次廢除絕大部分的舊侯爵位,又或者采納桑弘羊的建議,瘋狂斂財,這一切都是他對於那些不聽他話的舊勢力的反擊,而且一次來得比一次猛烈。每一次都宜接命中反對派的致命之處。
但是這樣做的後果,曆史早有了明確的結果,罷黜百家,使思想被禁錮,廢除大量舊貴族爵位,使得新舊勢力的鬥爭進入白熱化,帝國的政治出現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混亂,而桑弘羊等人的建議又幾乎徹底的毀掉了帝國的經濟,西漢因此由盛轉衰。
作為劉徹的近臣,某些事情,他不能做,有些話他也不能說,而目前唯一可幫助劉徹理順帝國新舊矛盾,調節帝國秩序的人就隻有太皇太後了。
曆史上太皇太後也努力過,但很顯然她的努力完全沒有起到作用,對於劉徹簡單的壓製,根本沒有作用,隻會起到完全相反的作用。
你越是不讓他做某些事情,等到他有能力做那事情時,其結果隻會更加瘋狂和大膽。
所以,李雲不得不出來請出衛綰做使客,將他所知道的後果,請求這名受人尊敬的老先生,轉達給太皇太後,令她老人家出山,幫助劉徹樹立起良好的政治判斷能力,使將來改革到來時,儘可能的顧及到各方利益,徐徐圖之,而不是大膽的無視那存在已久的即得利益集團。
當然李雲也存在著嚴重的私心,以至於他急急的將那份規模龐大的計劃交到劉徹手中裡,讓他去和太皇太後談,李雲相信,這份計劃肯定會被通過,雖然金額會有所減少,但是通過是肯定的,他相信,在聽了衛綰的話後,太皇太後將要考慮的問題將不再是如何打擊主戰派,抑製軍費,而是輔佐劉徹,教他如何做一個在變革執行過程中的皇帝。
假如太皇太後連這個也想不到,也做不到的話,那麼,她便不再是曆史那名一夜毀滅建元新政,迫使劉徹放棄大部分權利的帝國曆史上最出色的女政治家之一了!
果然太皇太後來回走了幾步,看了看劉徹,下定決心道“彘兒,你長大了,有自已的意識了,但是哀家依然要告訴你。這個計劃哀家拒絕動用賦入,因為那會傷害到帝國明年的農業生產!”
聽了這話,原本坎坷不安的劉徹卻是大為心喜。因為太皇太後至少沒有明確的反對,隻是反對動用賦入,在帝國的稅收構成中,賦稅是分開地,賦是按人頭算,征收用來組建軍隊,興修水利。而稅則按田地數量計算,主要是給天子修繕宮殿。支付官員俸祿。
大漢國這幾十年來由於曆代天子都十分的節儉,而官員的俸祿並不占去多少,所以長年累月地積存下來,使得劉徹的內庫中早被錢幣堆滿。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劉徹已經意識到皇祖母是在指點自已,因為稅入完全是屬於劉徹個人的財產,以他的權利完全可以動用,隻不過長期以來他都被原有的思想所禁錮,以至於他想象不到那些孝文皇帝。孝景皇帝省吃儉用,積存起來的巨大財富,本就是為了有一天充足軍費的,否則僅僅發放點俸祿,修下宮殿,用地了那麼多錢嗎?
劉徹稍稍的估算了一下,這筆在四十多年前就開始不斷增長地巨額財產,足足有二百億錢。從中拿出十億錢,簡直是九牛一毛。
劉徹當下哪裡還控製的住,在前一秒鐘還被他認為是老古板的祖母,在這一刻,已經是他眼中最愛的人,他激動地和小孩子一樣,抱住太皇太後,和小時候一樣,親熱的撒嬌道“彘兒知道了,彘兒就知道,皇祖母是最疼彘兒的!”
被劉徹和小孩子一樣親熱的抱著撒嬌的太皇太後立時呆了,劉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和她親熱過了,上一次這樣撒嬌是七年前還是八年前?
這感覺實在是太令太皇太後感動了,天子家中無親情,這一點太皇太後實在是太了解不過了,即使是她最疼愛地兒子粱王,在成年後見她也是三拜九扣,絲毫不敢逾越半分。
本是一家人,本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可是一旦長大,與權利掛鉤,那麼曾經的溫情,曾經的親情,這一切的一切都將不複存在,有的隻是森嚴的等級,分明的上下關係。
這對於一個母親,一個奶奶來說,簡直比這世界上最殘酷地酷刑,更加難受,這也是太皇太後為什麼最是疼愛劉玫的原因,因為她簡單,她單純,她可以毫無顧及的抱著老人撒嬌,向奶奶傾訴自己的感受,這對於已經飽受孤寂的老人來說,絕對是一劑心靈的良藥。
而現在,她的孫子,這個國家的最高權利者,抱著她撒嬌,令她享受到了祖孫之情,一時間,老人熱淚盈眶,強忍住激動,太皇太後摸摸很久沒有撫摩的孫兒頭發,歎了口氣接著道“彘兒,你也不能太過高興了,哀家從明天起將親自輔導你處理政事,你需得好好學著,皇帝可不是好當的!”
“你皇爺爺,你父皇,這些都是你要學習的榜樣,他們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子孫後代,磐儘了全部的心血,皇奶奶希望在你的手裡,劉家的江山更加穩固,大漢的國力更加的強大!”
劉徹楞了楞神,太皇太後居然不避諱呂太後的前車之鑒出來輔導他,這個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過卻很符合他現在的處境。
要知道這幾個月以來,朝會上,各派勢力或明或暗的鬥爭,使他真的感到很疲憊,劉徹自知現在自已無論是威望還是權利都遠沒有父親沒有強大和穩固,很多老牌的家族和門閥,對於他這個年紀不過十七歲的小皇帝,很是不屑,經常與他糾纏在一些枝節問題上。
可他偏偏還很年輕,對許多問題還看不透徹,也缺乏對那些老牌勢力的威懾力,在這種情況下,太皇太後出山,自然可以迅速的幫助他穩定局勢,樹立威望。
不過唯一的問題是,太皇太後究竟想要參與多深?
倘若每一件事情,他都要得到太皇太後的批準,那麼劉徹覺得這還不如自己直接不上朝,全部交給太皇太後來的好。
太皇太後鬆開劉徹的肩膀,顯然她已看出孫子的憂慮,解釋道“彘兒你放心,哀家是不會親自到朝會上去的,你可以決斷的事情,你便決斷,倘若遇到為難的事情,或者重要的事情,可下朝後來與哀家分說,哀家老了,已經不可能有以前那麼大的精力來處理事情,所以彘兒,哀家真希望你快點成熟起來,成為一個和你父皇一樣出色的天子!”
提到父皇,劉徹的眼神便不免有些哀傷,對於他而言,這世界上最親的人永遠是他的父親,這世界早沒有哪個人會像父皇一樣苦心栽培他,替他著想,替他擋風遮雨,當下再不遲疑,望著太皇太後肯定的道“皇奶奶放心,彘兒會努力的,彘兒絕對不會令父皇失望!”
他抬起頭,望著宮殿的頂端,在那蒼天之上,父皇仿佛在看著他,凝視著他,父皇的誌願,父皇臨終時的不甘,一一浮現出來,他強忍著抹去眼角的淚水,暗暗發誓道“父皇,您在天上看著吧!彘兒一定會完成您的囑咐,大漢國的旗幟一定會插上祁連山的顛峰,彘兒將在匈奴的單於庭閱兵,彘兒會在那裡建造一座宏偉的城池,在城池裡,大漢的馬蹄將踐踏那個被匈奴人視為生命的聖地,他們曾經給予我們的,大漢將百倍,千倍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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