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宜輕捏了下她的手背“不許八卦了。”
“那最後一句,”宏曉譽好奇問她,“你那個老公知道有人喜歡你,會不會吃醋?”
會不會吃醋?
時宜倒是對這個問題很沒底氣。
她想,周生辰是喜歡自己的,有多喜歡?她心裡沒有底。
所以才會焦慮吧?就像在不萊梅。
“你不會連這點兒自信沒有吧?”宏曉譽蹙眉,“所以我說,嫁人還是要愛自己多一些,我眼看你怎麼喜歡他,怎麼開始,甚至莫名其妙沒有任何儀式就結婚了。你太上心了,明明自己是傳世珍寶,偏就當地攤珍珠賣了……”
時宜忍不住笑“都什麼比喻?”
“本來就是……”
“噓,”時宜拿起手機,輕聲說,“我要出去接電話了。”
她起身,走出去。
這裡是老式的木質小樓,他們吃飯的地方是臨河的二層,排列著七八桌。他們占了兩桌,靠東側,她就走到西側窗邊的地方。
周生辰準時打來電話。
她靠在木窗邊,壓低聲音和他說話。
周生辰已經被她訓練的非常嫻熟,從晚飯的飯菜開始,事無巨細彙報自己的行程。也虧他真的是記憶力好,連具體時間都能說出來。到最後時宜聽得心情極好,想到宏曉譽問得話,裝著無意地說“最近好像……有人在追求我。”
周生辰略微沉默“是那個dang?”
“嗯……你怎麼知道的?”
“我一直知道。”
……
時宜想到,他掌握著自己所有資料,頓時有種被識破的尷尬。
她一時沒說話。
倒是周生辰察覺了“想知道,我會不會介意?”
她不好意思承認,也沒有否認。
周生辰笑了聲“你可以這麼想,我是因為會介意,才會隨時掌握你的動向。”
“真的?”
“真的,”他頓了頓,輕聲說,“千真萬確。”
她笑出了聲音。水的遠處,能看到有幾艘停泊的木船,掛著燈。
景區沒有遊客,隻有這次的主辦方、媒體、還有參加總決賽人,所以這種遊船在晚上時不會開放,隻停靠著,自成風景。
周生辰繼續說了幾句話,斷了連線。
眾人飯罷,被景區負責人安排了活動。
泛舟或者是去大戲院聽評彈。
時宜不喜歡深夜在河邊上的感覺,就去評彈。整個戲院坐了半數,夏日有些悶熱的風吹進來,她有些不在意地聽著,輕輕轉著手腕上的念珠。
這樣炎熱的夜晚,環境並不算愜意。
卻莫名地,讓她記起了一些,曾經早已模糊的事情。
那一世,她自幼對一首古曲極有興趣,因多年戰亂,一直難尋完整曲譜。她屢屢打探到何人會有,都會求師兄姐去尋,次次落空。直到一日聽聞曲譜在一位老王爺手裡,便去求師父。
她當真想聽,周生辰也寵著她,讓人請來曲譜和樂師。
可惜那日她犯了錯,錯過了那場古曲,一切隻源於一杯茶。她自幼喜茶,周生辰便為她搜集名茶,那日她想為他泡他最愛的,卻因水質緣故,倒了又倒。
名茶價值千金,被她任意揮霍。
那是他初次斥責她,眉目間有怒氣,卻隱忍不發。
隻是不讓她去觀歌舞,將她留在書房內,站立持筆,字字句句寫著曆代名茶。寫到後麵,她委屈得紅了眼眶,聽著遠遠歌舞樂曲的聲,卻不得不繼續握著筆,一字字繼續去寫蒙頂,紫筍……神泉小團、碧澗明月、方山露芽、邕湖含膏、西山白露、霍山黃芽。
她努力眨眼,想屏注眼淚,卻還是落在紙上,暈成一片。
“十一,”他微微俯身,看她寫的密密麻麻的紙,終於開口說話,“你倒一杯茶,便是百姓數日,甚至是整月口糧。你有品茶的喜好,我便為你買茶,但不想你驕縱成性,不知百姓辛苦。”
她攥著筆,微微頷首。
“你是未來的太子妃……”周生辰繼續說著。
她卻忽然抬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她不想因為自己是太子妃,才要記得這些。她隻是他的徒兒,甘願受他責罰。
含淚眼睛裡,儘是倔強。
周生辰欲言又止,忍不住微微含笑,直起身子“繼續寫吧。”
有夜風吹進來。
評彈仍舊繼續著,時宜靠在木製的長椅一側,仍舊難以將思緒拉回來。
她眼前仿佛就有著抄寫滿滿的宣紙。
而餘光裡,隻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