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她上床。
很快,睡衣的扣子都被他解開來。
她的手不自覺抓住他的襯衫,輕輕地輾轉身子。但不知為何,腹部隱隱有些不適的感覺,可又不像腹部,像是胸口輻射開來的隱痛。
她想要開口,告訴他,自己好像忽然不太舒服。
淬不及防地,門外傳來了一聲輕喚“大少爺。”
很突然。
通常不是急事,這個時間不會有人上二樓。
他有一瞬的意外神情,停下來,替她拉攏好睡衣的前襟,略微收整,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那個小女孩子,看到他開門,輕聲說著來意。
因為是刻意壓低聲音,時宜聽不到狀況,隻看到周生辰的背影。很快,他轉過身對她說“家裡出了些事情,我需要馬上離開。”
她頷首“你去。”
他沒有任何交待,匆匆離去。
看得出是非常緊急的事情。時宜輕輕呼出口氣,腹部疼痛仍是隱隱的,索性就拉過錦被,躺在床上休息,漸漸就陷入了睡夢中。夢魘,一個接著一個。
她難以從夢魘中脫身。
隻覺得渾身肌肉骨骼,甚至血脈中都流竄著痛意。
胸口早已被痛感逼的透不過氣,她想要從睡夢中脫身,掙紮輾轉。
很痛,撕心裂肺。
醒不來,困在夢和疼痛裡。
最後從床上滾下來,在落地的瞬間,失去了知覺。
在老宅的另一側,同樣也有人承受著痛苦。
在場的家庭醫生都很熟悉文幸的身體狀況,在低聲交流著最有效的治療方案。其實這次回來前,文幸就已經要接受手術,但她執意回國。
周生辰母親說服不了她,隻能最快安排所有的治療。
那天夜裡,她救時宜,已經嚇壞了所有人,幸好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可是眼前,卻是遲來的後果。
剛才清醒的她,朦朧地看著四周人的迷茫神情,略微在眾人後的梅行那裡,停頓了幾秒。直到梅行對她微笑,她才慢慢地,移開視線。
陪伴的人並不多。
周生辰就站在母親身後,看著她。
她手指動了動,被母親輕攏住手,卻又無力地掙脫開,手指的方向,一直指著自己的大哥哥。周生辰看懂了,靠近了半蹲下身子。
在他握住文幸的手時,文幸食指開始滑動。
很虛弱,很緩慢地寫了兩個字母
她看著周生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帶著期冀,希望周生辰能懂自己的意思。
離開這裡,離開鎮江這個老宅子。
海闊天空,任你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周生辰也回視她,漆黑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波瀾,或者說,自己這個妹妹的想法,他早就很清楚。因為她和時宜一樣,問過他,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家的生活,他沒否認過。
她很慢地,又畫了兩道豎線11
然後執著地,又寫了一次。
文幸努力地眨了下眼睛,很吃力地吸著氧。
這簡短隱秘的交流,除了周生辰和文幸兩個人,沒人看得到。她很快又陷入了沉睡,周生辰母親非常冷靜地站起來,和身後的四位醫生低聲交談,大意都不過是需要儘快安排手術,情況很不樂觀。
周生辰在一旁聽著,等到房間裡所有人都離開了,隻剩他和母親的時候,母子兩個竟然沒有交流。“這次你妹妹的事情,”終究還是母親先開口,“本沒有這麼嚴重。”
“這件事,並沒有時宜的錯。”他說。
母親看著他,語氣平淡,聲調卻很低沉“我認為,這個女孩子不祥。”
“她很普通。是有不祥的東西,一直纏著她。”周生辰絲毫不留情麵。
“你覺得,我們的家庭,如果想要一個女孩子消失,需要用這麼溫和的手段嗎?”
母親眼神冷淡生疏。
周生辰也不說話。
為了讓文幸靜養,這裡很安靜,連蟬鳴都沒有。
這個時間,時宜應該早就睡熟了。
他就站在窗邊,這樣安靜地陪了整個晚上。
到天快要亮起來,大概晨膳的時辰,小仁才被告知周文幸這裡的事情,匆匆趕來。他推門而入,就察覺到氣氛很低沉,空氣幾乎凝固的感覺。
小仁走到周生辰母親身邊,忽然說“叔父回來了。”
“你叔父回來了?”周生辰母親倒是很意外。
“剛到,”他眼裡有很多話,不方便開口,隻是看向周生辰,“哥哥要不要去看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