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她倒還記得,“為什麼,你一直不肯對我說實話?”
“你猜不到?”
“猜不到。”
“如果告訴你,某間旅店經常會有鬼出沒,你會入住嗎?”
“不會……我怕鬼。”
“我也怕,”他略停頓,告訴她,“我怕如果你知道這裡到處是鬼,會選擇離開。”
他說,他會害怕。
而且怕的是,她會離開。
這是他第一次說自己會害怕什麼。
除了文幸的事,他會讓自己置身其中,餘下的那些人和事,他都更像是個旁觀者,始終保持著應有的理智、態度和價值觀。
甚至對文幸的死,他最後還是保留了自己的價值觀。
她相信,那天讓他放下槍的人,不是彆人多少的解釋,是是他自己的內心。他終究和周家人不同,不會任由自己宣判罪名,定奪任何人的生死。
山路蜿蜒,稍許轉彎後,那些清掃落葉的人,就已經看不到了。
她手勾住他的脖頸,抬起頭來。
他停住腳步,低頭看她“怎麼了?”
“如果現在吻你,你抱得動我嗎?”她輕聲問。
他有些意外,旋即聲音輕下來“沒問題。”
周生辰稍微調整手臂力度,把她的身子抱高了一些。
他感覺到她想要主動,便任由她湊上來。時宜閉著眼睛,像貓一樣慢慢地舔著他的嘴角,嘴唇,然後深入,和他吻在一起。
情至深處,最怕失去。
怕無端情淡,怕生離,更怕死彆。
她記得,她曾經也很怕,甚至在兩個人有夫妻名分後,都會怕他忽然離開自己。然,君子一諾,重若千金,他從那個求婚的電話起,就始終謹守承諾。
接受她,熟悉她,了解她,愛護她。
而她對他,就如棋局無論生死,落子無悔。
兩個人到老宅時,正是下午三點,一天中日光最好的時候。
他們到自己住的院子裡,非常意外看到廳裡坐著叔父和周生辰的母親,還有家裡的幾位長輩,自從時宜和周生辰訂婚以來,這還是初次直麵周生辰的叔父。
這位周家現任掌舵人,兩鬢頭發雪白,卻目光矍鑠。
周生辰母親仍舊是精致裝扮,也是剛從墓地回到周家,仍舊穿著黑旗袍,眼神暗淡。
“時宜小姐,”周生辰叔父對時宜微微頷首,“你好。”
時宜應聲,禮貌地頷首說“你好。”
簡單的招呼,如同一個表態,他接受時宜的身份,同樣也會和平交出自己的權柄。
所有在座的長輩都笑起來,紛紛對時宜噓寒問暖,像是尋常長輩般,慈愛地看著她。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很快,周生辰就將是周家做主的人,而這位看起來善良無害的女孩子,也將接手周生辰母親手中所有的生意。
對於如此一個家族來說,沒有什麼比和平過渡更讓人欣慰的了。
畢竟這數月來,周生這個姓氏太過動蕩,如今的結果,是眾人期望很久的。
周生辰似乎並不喜歡她應酬周家人,示意她可以先上樓。
時宜獨自上樓後,坐在來時最喜歡坐的書房,翻看上次來時從藏書樓裡拿的書,書簽的位置都沒有變,甚至連書擺放的位置也沒變。
她手翻著書,就有兩個女孩子分彆端著茶和香爐上了樓。
香爐內的香粉,已被香印壓成了梅花形,此時被放在香幾上,點燃了。
樓下隱約有談話的聲音,但是很快就消失了,看來並沒有什麼正經事。時宜聽到周生辰的母親和他說了一句話“小辰,我隻有一個要求,善待你弟弟。”
時宜沒有聽到周生辰的答案。
很快他就從樓梯走上來。她斜依靠在沙發上,聽著他不緊不慢的腳步聲,直到他慢慢地出現在視線裡,才低聲問他“都走了?”
“走了,”他問,“要不要先睡一會兒?”
“現在?”她想了想,“我不太累。”
主要是他選的是伽藍香,本就有醒神的功效。
伽藍香。
千年才得,是沉香裡的上品,過去皇室常用。
她隱約記得,那時小南辰王府裡的伽藍香,周生辰都會送到她那裡,卻又唯恐香氛太濃鬱,隻準許用在她住得院子裡,而非房內。
“我好像從沒見你喜歡這個,”她有些出神,問他,“怎麼今天忽然有興致了?”
“是梅行的建議。”
“梅行?”這個答案很意外。
他思考著,如何給她解釋這個問題“狗是非常敏感的的動物,在國外曾經有幾個病例,都是有人得了癌症,自己並未發現,卻忽然被家中狗發瘋咬傷後,就醫檢查出了自己的癌症,”他笑,“我隻是幾次見你遇到狗吠,聯想到這些,所以翻了翻你最近體檢的記錄,但發現你身體很健康。”
時宜聽得忍俊不禁“我的大科學家,你還真是小心。所以呢?和沉香有什麼關係?”
“然後,偶然和梅行提到這件事,他用他的異教邪說,成功影響到了我。”
“異教邪說?”
周生辰啞然而笑“他說,或許還有另外一種情況,狗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特殊的魂魄?而沉香蘊含靈氣,能感格鬼神、拂汙穢,或許會對你會比較好。”
時宜有些不可思議看著她。
他笑“怎麼?”
“就為了狗對我叫,你們兩個男人真的就從現代科學理論,討論到了古代神鬼魂魄,”時宜雙手搭在周生辰的肩膀上,“而且,你竟然會相信這些……”
“是,”他回答的很坦然,“我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