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張口結舌說不出話。趙光義的聲音很平“你無非是求財。”說著看了眼侍從,侍從拿出一錠銀子放在了桌上,趙光義看著男人道“這銀子我給你,就當你把孩子賣與了我。這個價格,也不算低了。”說著聲音淩厲起來,“你要不識好歹,我們此刻就去報官,讓官府查查看你是不是他爹?”
男人支吾了半晌,看了看桌上的銀子,拿起用牙咬了咬,才一心歡喜地對趙光義說道“既然你出了銀子,那這孩子就歸你了。”說完再也沒看孩子一眼,揣著銀子跑出了客棧。
趙光義這才轉身看了看孩子,一會兒的功夫,這孩子比剛才還慘,臉上也被打腫了。趙光義對侍從說道“帶這孩子去洗洗,吃飽了,帶到我房裡來。”
不到半個時辰,侍從帶著孩子走到了趙光義的房裡。天色已晚,屋裡點了燈燭。趙光義細細看了看孩子,這孩子洗乾淨了還長得挺好看。眉眼清秀,下巴和唇很堅毅。趙光義勾了勾唇,難得的和顏悅色“你叫什麼?”
孩子嘟著嘴說道“寅兒。”
“怎麼會跑到這裡?”趙光義繼續問著。
寅兒撇了撇嘴,幾乎又要哭了。從寅兒斷斷續續的話裡,趙光義知道了這個孩子要去找他爹,結果沒出金陵城就被剛才那個男人盯上了。那男人把寅兒抓了打算帶回越州去賣,走到宣州寅兒跑了出來,晃悠了還不到一天,偷了自己的銀子,又被那男人找到要帶回去。趙光義不由問道“你爹不在金陵?”
寅兒點點頭。趙光義又問“那他在哪裡?你怎麼找他?”
寅兒搖搖頭,他不知道怎麼找,爹說了他在北邊,從金陵一直往北就能找到他。可是他不知道出了紫竹台,外麵那麼大。他連北在哪都找不到。
看寅兒一直搖頭,趙光義搖了搖頭,又問著“你怎麼一直跟著我?”
寅兒直直看著趙光義“你是好人。”肯送他銀子,應該是好人,應該會幫他。
趙光義笑了,聲音沙沙的,正要說話,又有侍衛進來稟告事情。趙光義便讓人把寅兒帶出去先休息,明天再說。侍衛發現在客棧附近有些不明來曆的人,身手很敏捷,隻怕來者不善,請示趙光義是否明天一早就出發。
趙光義蹙眉陷入了沉思,這次出來是秘密而行,南唐的人不可能這麼快知道消息。難道是趙普那個老賊想暗中來一手?難怪他那麼痛快地同意自己來宣州。趙光義冷笑了一聲。如果真的是他,會要他好看。
趙光義吩咐下去明天一早出發去常州。時間緊急,林仁肇已經趕赴常州一帶,他必須要儘快追上。
第二天一早,還不到寅時,趙光義已經起床整裝待發。侍從把還揉著眼睛昏昏欲睡的寅兒帶到趙光義麵前時,趙光義才猛地想起還有這麼個小家夥。如果不是時間緊急,他倒是不介意把他送回金陵。但要務在身,從金陵再折到常州就太耽誤事了。眼下也沒個可靠的人能托付這孩子。趙光義第一次覺得自己是腦子抽了才會接下這個麻煩,可是那孩子的眼睛情態,靈慧中帶著倔強,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讓他無端地就生出一種叫“不忍”的情愫。
趙光義拍拍寅兒的肩膀“今天我們要趕路,帶你騎馬,怕不怕?”
寅兒抿唇像個小大人似的聲音堅定“不怕。我爹帶我騎過。”
“那就好。”趙光義揉了揉寅兒的腦袋,把寅兒抱到自己的馬上,圈進懷裡,向著常州的方向策馬而去。
在馬上顛了一上午,中午到了一處路邊的茶攤,幾人才停了馬。趙光義把寅兒抱下馬,寅兒一個跟頭栽在了地上,腿軟得站都站不起來。小臉也煞白。
侍衛從茶攤上要了幾碗熱茶,趙光義抱著寅兒過去喂了他幾口茶水,寅兒緩過些氣息。趙光義聲音很沉“你不是騎過馬嗎?”
寅兒嘟著嘴“沒騎得這麼快。”祁正修隻是帶他騎著玩,哪曾像趙光義這麼玩命地趕路。頓了頓,寅兒看著趙光義問道,“大叔,你有兒子嗎?”
大叔?趙光義哭笑不得,這個稱呼真是他很老嗎?趙光義抽了抽嘴角,吐出一個字“有。”
“那你帶他們騎過馬嗎?”寅兒又撲閃著大眼睛問道。
趙光義想了想,他總是很忙,倒是很少陪自己的兒子們玩耍。元佐虛八歲,記得曾經帶他騎過一次吧。其他的孩子就沒有了。趙光義微微點頭“騎過。”
“也騎這麼快?”寅兒追問道。
“沒有。”趙光義依稀記得那次是讓侍衛帶著元佐騎的,元佐又哭又鬨,他隻得親自帶著騎了一圈,就命人把他送回去了。
寅兒嘟起了嘴“看,爹是不會帶兒子騎這麼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