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這對我已經是第二次。但是不管對自己的沒用有多恨。努力活下去,努力地變強,不放棄一點希望,才能對得起那些用命護著你的人。”
葉明柯目光看著他眼睛,澄澈的瞳孔盛著明亮的天光。
贏隗也看著他的眼睛,他感受到他話語裡的真誠,他在安慰他,但他卻不太習慣。
他搖了搖頭,轉了個話題道,。
“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這麼詭異的體質,不太可能是普通的凡人出身。”
“這可無可奉告了。出了這迷霧海,你可是還要追殺我的仇人。對仇人我可不能太沒有戒心了。”
葉明柯笑著打了個哈哈糊弄了過去,半真心半假話地道。
“倒也是。”
贏隗又自嘲地一笑,他斜著腦袋認真地看著葉明柯。
“我發現你這個人也沒有那麼討厭了。可惜……”
他的目光很複雜。
“我是一個很孤僻且被人憎惡的人。我的朋友很少,而我不多的兩個朋友的死都和你有關。而且我說過我會取你的性命。”
“而我也極重諾。”
他的眼球微動,露出眼底沉澱的瘋狂的血色。
“你確實很惹人討厭。”
葉明柯右手下意識地收緊成拳,但是臉上卻依舊是疲勞過後的放鬆、與不在意的神態。他聳了聳肩。
“反正你還答應了在迷霧海中絕對不會傷害我和其他的幾個人,你先不要忘記這一點就好。至於出去啊,出去了再說。”
“出去!”
葉明柯正說著“出去”,突然船艙裡傳來了一聲低沉的怒吼,那聲音沙啞無力,卻帶著熾烈的痛苦與怒火。
“怎麼了?”贏隗被這聲音驚得掙紮著站起身來。
“是劍九與宋明玉。”
時刻沒有放鬆周圍觀察的葉明柯已經清晰地感知到船艙裡的具體的情況,連忙起身與贏隗一起走入船艙。
艙內,麵容枯槁,白發如霜的劍九一個人側身虛弱地倚靠在桌案上,憔悴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上,結著冰一樣的冷漠與怒火。
而宋明玉被推倒橫坐在船板上,同樣麵容憔悴,眼眶通紅地看著冷漠中壓抑著怒火的劍九,目光中蘊藏著沉重的悲傷與痛苦。
“劍架子,你不要再一個人撐著了。我把我的命元給你。我保證,真的,隻會消耗一點點靈力,對鬼的影響不會很大的!”
被推開一次的宋明玉一邊細聲溫柔地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膝行著再一次靠近劍九。
“對鬼影響不大,可命元消耗多一些,你可能就死了!”
劍九隻揚起半張臉,冷冷地道。他沒有正對著她,因為他知道現在的自己麵貌一定很醜陋。
可宋明玉不管這些,她流著淚著靠近了他,抱住了他,把自己溫熱的臉緊緊貼在他冰冷枯槁的臉龐,壓抑不住地哭出聲道。
“可你的命元已經快消耗完了啊,你會死的啊。”
“我還可以。我不會死的,你們也不會死。”
劍九低下頭,一遍又一遍低聲喃喃地道。
他的意識已經由於身體的極度虛弱而有些模糊,但是他看著船艙外的滄海的雙眼雖然布滿血絲,卻灼灼如同有熾熱的光焰在瞳孔中閃爍。
“路,去找路啊!。”
他的眼睛突然掃到葉明柯,如同燃著血紅火焰的雙眼直楞楞地看著他,沙啞地咆哮道。
“我會的。”
葉明柯看著那雙瘋狂而執著的血紅的眼,低下了頭,聲音裡帶著哽咽。
“好。”
“我也會擋住那隻鬼。我還可以。”
劍九把目光從葉明柯身上挪開了,他推開抱著他的宋明玉,依舊死死地盯著船艙外的滄海,一遍遍喃喃著。
他剩餘的不多的意識,隨著他不斷的自我暗示而漸漸凝結成堅定如鋼鐵的一線。
船艙外一隻野獸突然動了,那條凝成一線的意誌也被觸動了。
那隻野獸剛滲出大量的鮮血連幽藍的火焰都沒有騰起。一直虛弱得連坐著都要倚靠桌坪的劍九突然動了。
如同撞擊山嶽的雷霆,如同迎著海崖拍去的巨浪。
手中那把冷寂的長劍被他率先擲出,貫穿了惡鬼的整個身體,而那個枯槁虛弱的身體,就綴在劍後,連人帶劍地撞上惡鬼,把惡鬼狠狠地撞出木船的所在。
與惡鬼一同摔進滄海裡的劍九,在波濤裡與惡鬼瘋狂地搏殺在一起,麵目猙獰扭曲如惡鬼。
若成鬼能夠守護他所想要守護的人,死亡又有什麼恐懼的呢?
海水的冰冷與飛濺的雷火的炙熱,讓劍九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隻知道,他不能停止揮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