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他再一次加快了飛劍的速度,與宋明玉如同兩道飛虹一般劃過天際。
在繼白茫茫的霧氣、蔚藍一片的滄海和遼遼的碧空後,映入他們瞳孔的終於不再是單調一色,而是斑斕的陸地。
山嶽和城鎮一同逼近了他們的眼,煙火氣與厚重的大地,給予了心靈動蕩不安的人們以充分的安全感,但劍九沒有深入大陸,隻是在海邊選了一處平地就停下劍落了下來。
葉明柯從飛劍上跳了下來,那種感覺四周都很不舒服的感覺依舊還在,加上從剛從飛劍上下來,有點暈,踉蹌了幾步。
而劍九則直接把李翰他們幾個直接從乾坤袋中放了出來,運指如風地點了他們幾個重要的穴竅,為他們注入了靈力。
很快,傷勢都不算太重又服食了靈藥的幾個漢子就都醒了過來,看見正在為他們施救的白衣仙人,又看到已經出了迷霧海來到自己熟悉的地域。
重獲新生的他們都忍不住感激涕零地對仙人大禮叩拜。
但是剛救完他們的劍九漠然地轉身走到葉明柯身邊,仿佛那些聲聲感激他的凡人隻是看不見的空氣一般。
葉明柯正疲倦地坐在地上,看到劍九的態度,又想起他們與這群白衣仙人初遇時的場景,原本一路對劍九的和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既然救了他們,又為何連正眼看一下他們都不呢?”他抬眼看著劍九冷冷地問。
“仙凡有彆。他們不在我的眼中,就如同人很少會去管螻蟻一樣。”
劍九看著葉明柯,淡淡地道。
“我救他們隻是因為你和他們有約,要護他們的命。”
“而算上你找到鬼的規律,和從李歸凡手下救下我,我大概欠你兩條命,救他們算是還了一條。”
“嘿。”葉明柯被劍九那理所當然的態度氣得不怒反笑,“你的算術可真差,那麼多條命隻算一條你是不是虧了?”
劍九沒有理他,隻是自顧自地低頭思索道。
“我感覺還欠你一條命,我從不欠人東西,所以……”
劍九抬起頭,葉明柯突然感覺眼前一花,他伸手接住,入手的觸感是熟悉的微涼。
“劍歸你了。”
劍九沒有再看葉明柯轉身就要離開。
葉明柯凝視著手中的那把冷寂古樸的長劍,那把名為“九”的長劍,他說過“吾劍即吾命”的長劍。
對他來說,還真是還了一條命啊。
葉明柯看著手中的那把劍,搖著頭,有些啼笑皆非。
就李翰他們算一條命,是因為葉明柯曾用自己的命來救那些人,葉明柯的命對劍九而言可以算一條命,一條可以等同自己的命的命。
而劍,特彆是這把與他同名的劍,對他來說也是一條命。
對一名劍客而言,吾劍即吾命,但是有些東西高於吾命,比如不得不背負的責任,比如執著的恩怨,比如……朋友。
“真是個無比自我的家夥。”
葉明柯看著手中的劍,抬起頭有看到劍九真的要走了,笑著大聲喊道。
“等等。”
劍九停下腳步,臉龐向後微偏,一道疾風撲麵而來,劍九伸手接住,是那個家夥一直死纏著說和他有緣的劍,被他丟回來的劍。
“為什麼?”劍九回過頭,問道。
“嗯……因為我有劍啊。”
葉明柯轉了轉眼珠,拍了拍自己腰間的木劍,找了個蹩腳的理由道。
“我就是不想要。你的劍不是我的劍,對我來說也就算不得一條命,你可被糊弄我啊。你還是先好好欠著吧,沒準以後我還可以收點利息。”
葉明柯換了一副奸商的麵孔,陰惻惻地道。
剛把視若己命的愛劍送出去一次的劍九沉默,而後他抬起頭看著葉明柯。
“好,你活著,彆死,以後我會還你一條命。”
“贏隗的情況比較緊,走了。”
他收起劍,毫無拖泥帶水地轉身,而後與宋明玉禦劍而去。
“誒誒,就這麼走了,不打個欠條,以後你賴賬怎麼辦?”葉明柯看著抱著劍一下子就溜了的劍九,帶著笑意喊道。
可劍九與宋明玉轉瞬已經在百裡之外,宋明玉看見還坐在飛劍上的劍九拿出一個玉簡像是在記錄什麼,好奇地問道。
“劍架子,你在乾啥呢?”
“欠了人家點東西,記個賬。順便也整理一下那隻鬼的一些資料,回去上報給宗門。”
他沒有再理好奇的宋明玉,而是繼續用在玉簡上記錄著。
與鬼周旋這麼多日,關於這隻鬼的信息其實已經了解了許多,甚至葉明柯已經推導出可以預測鬼的實力變化的公式。
但是鬼的一個方麵始終沒有找到量化的方法,甚至對影響的變量也還處在猜測的階段。
“鬼的智商是不是與鬼殺死的人數有關?”劍九看著眼前的玉簡,喃喃地自語道。
一場大雨降臨了迷霧海,籠罩了好幾個小島,其中一個小島上,李歸凡依舊仰麵悄無聲息地躺在大地上,任憑大雨擊打在他的身上,濺起冰冷的水花。
一個閃著幽幽雷光的虛幻人影哼著小曲緩緩坐到他的身邊,伸出一隻在大雨裡蔓延出無數細微電流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龐。
電光流淌過李歸凡的全身,這個一直悄無聲息如屍體一般的人,右手的尾指無聲地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