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從來不讓我拿太重的東西,不讓我太累。不過……”
說到阿爸,想起李翰的阿如又默默紅了眼眶,火光照得明亮的地麵上,有晶瑩的淚珠墜落。
“阿爸怎麼突然就不要阿如了?阿爸是不是不愛阿如了?”
阿如的聲音裡帶著哽咽。
柳惜的心柔軟了一下,伸手將流著淚的阿如抱到了懷裡。
這個披著亂發,外表服飾沒有一點像女子的女子看著麵前的火光,輕聲地說道。
“阿如不哭,阿爸怎麼可能會不愛自己的女兒呢?”
“隻是愛一個人,有很多很多不同的方式,多到有時候連對方也分不清。”
朦朧的火光中,柳惜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個雖然很少回家,但每次回家都會用胡須紮著自己小臉蛋,把自己抱起來舉高高的,高大的父親。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是暗中統領了整個大夏江湖對抗仙患的英雄。他會抱著她得意地向他那些江湖兄弟們炫耀。
“這是我閨女,像我。”
抱著她的他,對著眾人的臉龐臭美地揚得老高。
“才幾歲刷拳舞劍都老厲害了,將來沒準會是個女武神,你們這群小子,記得多巴結點。”
那時候,他是愛她的父親。
她也看到十年前,那個一夜間頭發儘白、曾經高大的身軀也佝僂起來的父親,那個一次次讓自己不要學武的父親,那個一次次把自己從他身邊趕走的父親,那個一次次嘲笑她讓她不要再繼續堅持下去的父親。
那個父親很冷漠,但,也是愛她的父親。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堅持的路是不是正確的,所以他不想他最心愛的女兒,也跟著自己和自己的癡夢一起沉淪。
在柳惜的懷中哭了一會的阿如,很快就沉沉地睡去。
柳惜又等了一會,也靠在洞壁上,心中有掛念,半夢半醒地休息著。
臨近黎明時,她並沒有徹底睡去的意識裡感覺老乞兒和葉明柯兩人腳步很輕地回到了休息的洞窟裡。
看到柳惜隻是靠在冰涼的洞壁上,老乞兒脫下自己身上的破舊的棉襖輕輕地蓋在柳惜的身上。
而後老乞兒自己隻是坐在燃儘的火堆旁,麵容平靜喜悅地看著柳惜與阿如。
柳惜沒有睜開眼醒過來,因為她知道老乞兒肯定希望自己可以休息得很好,而不是一夜都在擔心他們未歸。
這也是她愛自己父親的方式。
二十年前,那個被父親舉得高高的小女孩,其實不喜歡那些從來沒有見過,長得凶神惡煞的叔叔,但是她還是會很認真地舞劍耍拳給那些叔叔看,因為她喜歡自己父親那得意開心的大笑聲。
十年前,那個稚嫩倔強的少女,違背父親的意願執意背起那把名為人間的重劍,趕也趕不走地跟在那個落拓的老乞兒身後。
在十年間,走遍整個人間。以女子之身,登臨了凡間武道的高峰,對抗著那些凡人敬畏無比的仙人。
隻為了向這個世間證明自己的父親沒有錯,他是人間的英雄。為了自己的父親,可以走出自己的心魔。
這也是她愛自己父親的方式。
而如今,平靜地陪伴自己的父親,讓父親心安地走完最後路程。
也是她愛自己父親的方式。
柳惜,你要堅強。不許哭,不要讓父親為你傷心,讓父親寧靜地走完他最後的路。
察覺到老乞兒坐在晨光裡凝視著她的目光,這個最溫柔也最堅強的女子,努力緊閉著眼睛,卻還是紅了眼眶。
……
黎明終於徹底到來,天光大亮。
老乞兒與負著重劍的柳惜,與背著阿如的葉明柯,一行四人再一次踏上了路程。
葉明柯昨夜突然間突破了武道的先天之境,雖然還沒有完全弄清楚先天境界的玄妙,但是能做到力與氣合而為一的他發現自己的力量又變強了許多。
除此之外,罡氣還有破靈的效果,葉明柯麵對達經境界的修仙者也終於不至於會在失去了肉身的壓倒性優勢後,便束手無策。
他估計自己現在的實力估摸著終於可以與達經中境的修仙者匹敵,便是像易二那樣的達經巔峰的修仙者,隻要被他拉近了距離,他也有信心不用依靠人間重劍也能夠與之周旋。
葉明柯的實力有了一個不小的進步,趕路的速度快了許多,老乞兒也就大大加快了腳程。
這一日他們走到日暮時他們比平常多走了將近兩百裡的路程,但是走在前麵的老乞兒卻還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卻還在繼續地往前走。
“前輩,天黑了我們還不找地方休息嗎?”跟在後麵的葉明柯忍不住出聲問道。
但是老乞兒微笑著搖了搖頭,一旁的柳惜臉上也帶著帶著淡淡的微笑與喜悅。
老乞兒看著前方暮色裡的山嶺笑著道。
“我們今天多走點路,前麵也有一個小怪物,我們今晚趕到他那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