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兒大笑著站在原地,隻是負在身後的手掌輕輕握拳。
“咳咳,隻是喝口酒,不要這麼麻煩吧。”
葉明柯被那兩隻將要撲過來的強大凶獸的威勢逼得有些難以呼吸,看著前麵喉嚨有些發乾地乾笑道。
“明柯,不是人在狹道,就是俠,就有勇和正。”
那兩頭不斷擂著自己胸膛的火猿已經快逼到了他們身前,甚至那兩頭猿猴身上開始騰起熊熊翻滾的烈焰,帶著令人窒息的氣息。
“人在狹道,狹路相逢除了勇也可以跪地求饒,可以聽天由命。”
“看到有人行路不正,除了匡扶正道,也可以扭曲自己,去擠過那些歪歪曲曲的道路。”
“為什麼人間俠客傳說裡,俠客大多都喜歡大口喝酒,因為有酒才是一名俠客。”
“俠之所以為俠,是因為俠求一個酣暢淋漓,自由暢快。所以狹路相逢,不退。行路不正,不從。此一生,隻為快我自在心與淩霄意。”
“哈哈哈。”
那兩頭火猿揮起染著火焰的巨掌,向葉明柯與老乞兒轟然拍來。
老乞兒泛著淡淡青罡的手掌輕描淡寫地劃出了一道半圓的弧線,抵住了一隻巨掌後又用那一隻巨掌抵住了另一隻巨掌。
他抬眼看向那兩隻火猿,笑道。
“兩位老大哥,今夜有宴無酒,老頭子嘴饞來借點,莫怪莫怪。”
葉明柯隻感覺轟隆又一聲巨響,而後是炸雷一般宏亮的密集拳擊聲,打得兩猿一人,打得山野搖晃,土石崩裂。
隻因為,老頭子嘴饞了想喝點酒。
葉明柯有點哭笑不得,但
又覺得酣暢。
天大地大,我最大。
他仰頭看向老乞兒那在兩隻火猿間騰閃如奔雷的身影,和他那豪邁的大笑聲。
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想做的事,能夠做的事,為什麼要用世俗來衡量值不值得,值不值得,隻有你自己能夠確定。
從心而已。
隻是。
葉明柯突然想到了老乞兒因為連累家族和兄弟,不知道自己所行方向是否正確,十年的迷茫痛苦自責。
那樣的生活還能夠叫做灑脫酣暢、自由暢快嗎?
老乞兒被燒掉了一片頭發,變成了有點禿的老乞兒,但還是搶到了酒,大笑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返過身來抓著葉明柯的肩膀,翻山越嶺,躲過兩頭恐怖火猿的追殺,向著徐子先的洞窟而去。
來回所用時間不到一刻,當葉明柯與老乞兒回到洞窟時,桌子上的菜依舊還冒著熱氣。
老乞兒將兩個裝著火靈酒的石製酒壇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自己打開了一個酒壇上封蓋,先大口地暢飲起來。
柳惜與徐子先明顯沒有對老乞兒那為酒而搏命的行為感到詫異,幾個人看到老乞兒先開吃起來,也都紛紛動筷,嘗到葉明柯的手藝之後毫無例外地都大呼好吃。
那是,葉明柯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自己卻一直沒有多吃。
餐桌上的氣氛永遠是最活躍的。
有酒有菜有肉有朋友。
觥籌交錯間氣氛已經濃烈起來,幾個人大笑著喝酒吃菜,彼此間的距離都縮小了許多。
連阿如也跟著喝了一口火靈酒,卻很快就醉倒了,睡在葉明柯的身邊。
葉明柯沒有吃菜,慢慢飲著酒,隻是微醺,卻沒有讓自己喝醉。畢竟,這裡不是小鎮,不是他的家。
出來半年的少年已經學會了一直保持警覺。
“葉子,你怎麼自己不怎麼吃?”
注意到他的柳惜問了一句,但葉明柯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因為“溢出”,在幾次的動用溢出療傷之後,葉明柯能夠感覺到出現下一次溢出已經很近很近,那恐怖的饑餓感一直在他的血肉裡叫囂,讓他不得不進一步克製自己的食量。
“乾,老夫這一生,隻隨我心,求一個暢快,你們這些小輩有幾人能懂?”
這時酒席上的幾人都帶了幾分醉意在聊,醉眼朦朧的老乞兒大笑著道。
飲的不多,卻還是有些醉了啊?
酒量並不好的少年看著洞內火光的眼睛也開始浮現幾分朦朧。
他帶著幾分醉意地看向老乞兒,本來可能不會問出口,卻酒意下將心底可能有些傷人的言語說了出來。
“陽京祭劍後,前輩十年迷茫,負重負疚負罪,前輩可是真的暢快?浮生如此,人何以暢快?”
原本熱鬨融洽的酒席上突然間安靜了下來,帶著幾分冰冷的嚴肅。
但這幾分冰冷的嚴肅並沒能保持多久,因為“轟隆”一聲,眾人頭頂山脈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緩緩開裂崩塌開來。
眾人緩緩抬頭,看向頭頂開裂的穹頂,有萬丈仙光灑入。
“柳一夫,天庭十二郡值守,陽京總值守,特來殺汝結案!”
有雷霆般的巨響轟隆隆響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