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份後悔藥!
大約又過了十分鐘,曲南休從這場具有跨時代意義的小憩中醒來。
他一天的睡眠時間非常有限,因此能夠隨時隨地睡一覺的待遇,平時是想都不敢想的。
睜開眼睛看到羅教授,想起了自己剛才是在充當第一代後悔藥的首位體驗者。
羅人雁笑眯眯地看著他“小曲,現在感覺怎麼樣?”
“感覺”曲南休伸了個懶腰,“感覺睡得挺香的,該乾的我都乾了嗎?”
羅人雁幫他把黑“紐扣”取下來放在一邊,然後問“你還記得洪爺這個人麼?”
“洪爺?”
隨著這名字的提起,曲南休的目光中掠過一絲親切與懷念,他悠悠地說“記得啊,是一位跟我很聊得來的老先生,一生大風大浪都經過,心態挺平和的。”
羅人雁斜著眼故意問“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問完這句話,羅教授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兒,因為這裡是他重點修改的記憶,也是他半輩子心血所凝聚,如果小曲回答得跟以前一樣,那麼自己的心血就全打水漂了。
隻聽曲南休平和又不無遺憾地說“現在見不著他嘍,因為他跟他唯一的兒子團聚去了。這下好了,以後他再也不用風餐露宿,可以好好享天倫之樂,我挺替他高興的。”
羅人雁凝神聽完,長出了一口氣,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
yes!記憶編輯得很成功!
正是那枚黑“紐扣”,以微弱電流定向刺激小曲大腦中負責記憶的海馬體部位,獲取小曲在指定時間段內的記憶。這個時間段,可以是幾個月,幾小時,最多精確到分鐘。
而這段截取的記憶,可以說是一份破譯了的人類腦神經密碼,它是以情緒波動曲線的方式成像出來,一目了然。
雖然圖上隻有些各種顏色的曲線,看不到具體發生的事件,但是可以通過波動程度和曲線顏色,看出精確到分鐘的心情變化。再交由電腦判斷出,哪一個時段的波動是由後悔情緒所導致的。
在羅人雁設計的這種成像方法中,高興、生氣、傷心各種情緒都有自己特殊的波動頻率和顏色。後悔時,曲線是深紫色的。
但光有這份波動圖是沒用的,還要結合小曲的傾情描述,將他後悔的那段痛苦記憶在圖上標注出來,進行適當的修改。
所謂修改,就是再次通過那枚智能“紐扣”,也就是第一代後悔藥,發出定向電流刺激,使腦部海馬體對這一特定時區的記憶加深或減弱。
倘若這段記憶對人的影響深遠些,痛苦程度嚴重些,就讓它多減弱一點兒,反之則少減點兒。
如果減弱了,當事人就記不清了,清醒過來後,會自動忽略這一部分內容,而通過仍記得的相關信息自圓其說,多半會朝著自己期望的方向去說。
就好比現在小曲記不得洪爺已經死了,就默認他是被兒子接走了。
這樣,相當於給人以全新的記憶,從而達到編輯記憶的效果,這部分也是本技術最高精尖的部分。
雖然操作過於複雜,但至少,小試牛刀的羅人雁成功了!
曲南休不再為洪爺的死而痛苦,不再為沒有多去陪他聊天喝酒而痛苦,不再對此抱有悔意。現在他每每想起洪爺都感到很欣慰,認定他是享福去了。
不過,從倫?理上講,這樣“捏造事實”是否符合社會道德標準?
這正是後悔藥暫時還不能昭告天下的原因。
但羅人雁堅信,等這項技術成熟了,世人一定會發現,它減輕人類痛苦的優勢遠遠高於它的劣勢。
而在曆史上,很多後來影響了整個人類的創新,剛開始都是不被理解和接受的,甚至被嘲笑和詛咒過。
1750年,第一個打著雨傘走上倫敦街頭的人,遭到人們扔垃圾辱罵,後來,雨傘走進了千家萬戶。
愛迪生發明燈泡時,英國郵局的首席工程師說那是鬼火,但今天還有誰離得開燈泡嗎?
咖啡剛發明時,各教派說它是易醉品,會導致疾病,可如今,咖啡已經滲透了我們的生活。
萊特兄弟試飛了第一架飛機,一位法國將軍說,飛機是個有趣的玩具,但沒什麼軍事價值,現在呢?
從某種角度來說,每一個創新者都是孤獨的。羅人雁感到自己任重而道遠,他寧可活著的時候被所有人不理解,也要堅持把這條路走下去。
可惜的是,減少了痛苦的曲南休,無法意識到自己已經少了後悔帶來的痛苦,隻聽羅教授說,一切進行得很順利。
曲南休一直求教授告訴他,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
羅人雁說“過幾天你就知道了,因為這第一代‘後悔藥’呀,‘藥效’根本維持不了幾天的。”
乾了幾天銷售,好不容易有了點兒經濟頭腦的曲南休說“不過這黑扣子又不能吃,好像跟‘藥’不怎麼掛鉤,而且還得跟你的電腦無線連接,使用起來極不方便,將來怎麼投放市場,讓大眾使用啊?”
“所以說是第一代嘛,後麵還有n代呢,至少有效果。性狀待我慢慢改進吧,反正離上市還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