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把在座的都驚呆了,趕緊放下筷子問她怎麼了。
她當然沒法回答,也不打任何手勢,隻是哭,而且淚水好像越來越滂沱起來。
曲南休和李湯霓有些手足無措,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嚴叔。
嚴叔表情肅穆,歎了口氣說“叫她哭吧,她一定是看到這湯,想起了一些事。”
曲南休和李湯霓不約而同把目光轉到菊花腦蛋花湯上,心想,這湯能有什麼故事呢?
嚴叔遞給妻子幾張餐巾紙,又說“不光是因為這湯,還有看到你們兩個,讓她想起了”
長得急人的沉默。
“咱們都這麼熟了,我也不瞞你們了,她是想起了,我們的閨女。”
“閨女?”
李湯霓驚奇地說“從沒聽你們提過呀,她現在在哪兒?”
曲南休衝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人家既然都哭了,萬一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兒呢?彆問得這麼直接。
李湯霓領會了他的精神,不吭氣了。
嚴嫂抽泣得更凶了,站起來去了洗手間,把門反鎖上了,隻聽見“嘩嘩”的水聲。
借著這個機會,李湯霓又小聲問“嚴叔,要不你跟我們說說吧,我們也好安慰安慰嚴嫂。”
“唉,我們兩個,本來有一對雙胞胎閨女”
李湯霓心裡“咯噔”一下,心想,這麼巧?
“生下來的時候,我們兩個經濟狀況很差,連自己都快要養不活了,住的地方也很不像樣,當時很發愁。想來想去,最後讓一個好人家領養了。”
李湯霓和曲南休異口同聲“領養了?!”
“是啊,他的聯係方式我特地記在一個本子上,可惜有一次搬家的時候,裝本子的箱子被人偷去了,號碼我們也記不住。所以,我們兩口子才專門來北京,再苦再累也要在這裡撐下去,就希望有一天能碰見那家人,打聽打聽兩個女兒的情況。”
曲南休問“那她們倆現在應該多大了?”
“巧的是跟小李同年,生的那天是農曆4月4。你嚴嫂呀,最愛喝菊花腦蛋湯,懷著閨女的時候,那是她能吃到最有營養的東西了,所以剛才看到這湯,她就”
李湯霓已麵如土色。她知道,自己的生日農曆8月8日是後改的,說不定真實的生日應是4月4。(也許李家人覺得這個數字不吉利,就順手改成農曆8月8日了。)
她強做鎮定問“你們老家是南方哪裡的?那家領養的人姓什麼?”
“我們老家在貴州濱河村,領養的那家人姓李。”
濱河!爺爺說的就是這個地方!
曲南休也早已聽明白了一些,再細細打量李湯霓,的確跟眉清目秀的嚴嫂相似度很高呢!
他用力摟住李湯霓的肩膀,無聲地鼓勵她。
李湯霓初遇嚴叔嚴嫂的時候,看到男方腿腳殘疾,又姓嚴,也不是沒有聯想過。
但一是覺得怎麼可能那麼巧,二是因為自己的生母是健全的,而嚴嫂是聾啞人,所以她也沒多想。此時才問這個問題“嚴嫂聽不見,是怎麼回事?”
“她原來好好的,就是因為兩個孩子被抱走,傷心得夜夜哭,後來生了一場大病,就再也不會說話了。”
原來,兩夫妻克服重重困難,艱難跋涉來北京謀生,就是因為遺失了那張寫著聯係方式的紙片!
天下何其大,相遇又是如此充滿戲劇性,親生父母可能已經在身邊很久了。如今離真相大白似乎隻差一聲“爸媽”的距離。
嚴叔又說“把孩子送走之後,我們兩個都很後悔,那是自己的親骨肉啊,哪怕留下一個也好哇。那段日子過的,真的不敢再想。”
曲南休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被李湯霓製止了。
看她的臉色,好像並不打算捅破這層窗戶紙。
而嚴叔嚴嫂看到李湯霓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是自己閨女就好了,同樣也這麼大年紀,也姓李。
曲南休打圓場說“嚴叔,你們彆著急,到時候我在網上發布信息,幫著你們找閨女。”
“不要不要,”嚴叔擺擺手,“不要那樣大張旗鼓的,也不知道閨女願不願意見我們呢。我們一丁點為人父母的責任都沒儘過,如今隻希望,在有生之年能遠遠地看她倆一眼,就知足了。”
這回換做李湯霓有淚如泉湧的衝動,她裝作收拾碗碟,躲進了廚房。
這麼多年來,她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是很多人羨慕的對象。在內心深處,她有些想見見生身父母,同時又有些恨他們。
既然沒錢養孩子,又為什麼要生呢?的衝動,就不能忍一忍麼?
這件事差點對她造成某方麵的心理陰影,不過那次被渾然不知的曲南休,霸王硬上弓解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