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能夠再次看清周遭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在一座條件很不怎麼樣的醫院裡。看人們的衣著,應該是二十多年前了。
緊挨著他就是一間病房的門,裡麵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還有好像還有大人的哭泣聲。
門上有塊玻璃可以看到裡麵,他忍不住朝裡望了望,頓時呆住了!
裡麵有好幾張簡陋的病床,住的全是新媽媽。
隻不過,其它床位跟前都是圍著很多親友,各個喜氣洋洋,隻有坐在最靠牆的那張病床上的女人在哭,也隻有她的床前最冷清,一共隻站了一個人。
那女人正是年輕時的嚴嫂,不用說,旁邊拄著雙拐的正是嚴叔。
隻見嚴嫂一手抱著一個嬰兒,親了這個親那個,哪個都不舍得放下。
嚴叔在旁邊說“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一樣舍不得,可是我一個人的薪水少得可憐,說不定哪天就也失業了,咱們哪有能力把她們養大?”
嚴嫂不說話,隻是哭。
嚴叔又勸道“我看那位在部隊裡當官的李先生,人很可靠,他可是咱們的貴人,孩子交給他,一定能過上安穩日子的,總比跟著咱們吃苦受累強,對不?”
“不對!”
看到這裡,曲南休忍不住推門闖進去,幸好那家小醫院管理沒那麼嚴格,什麼人都可以進病房。
他徑直朝窗邊的床位走去。
嚴叔嚴嫂都很吃驚“你是誰?”
“我是”
曲南休一時語塞,還真不好介紹自己。他想了想說“我是李開山先生的朋友,過來看看孩子。”
“哦!”
他們頓時對曲南休防備全無。
小曲說“我能抱抱孩子嗎?”
“可以。”
“哪一個是姐姐?”
“這一個。”
嚴嫂把左手的孩子小心地遞給他。
此刻曲南休懷中抱著的,就是二十多年後自己的女朋友李湯霓。
說也奇怪,本來哭著的娃娃,到了他臂彎裡忽然安靜了,眨著黑葡萄般的眼睛盯著他看,眉眼惹人喜愛極了,真和長大以後的李湯霓有好幾份相似。
曲南休心中彌漫起一種奇異的溫柔。
他又看了看另一個嬰兒,同樣眉清目秀。可惜這孩子將活不過六歲。
曲南休嘗試勸道“這麼小的孩子,養活起來還花不了多少錢,如果吃不起奶粉,也就是一口米湯的事。你們確定要把親生骨肉送給彆人麼?以後會不會後悔?”
嚴嫂哽咽著說“我一定會的。”
這還是曲南休頭一次聽見她的嗓音,很動聽,和李湯霓那麼相像,果然是一對母女。
嚴叔卻說“隻要孩子過得好,我就不會。再說那位李開山先生看著是個好人,一來就把軍官證什麼的,都給我們出示了。他自己的兒媳不能生育,我相信他一定會對領養的孩子好的。”
這倒提醒曲南休了。
李湯霓日後和爺爺感情那麼深厚,如果此刻自己阻止了這一切的發生,也就不會有將來那段動人的祖孫情了。這對於李湯霓和爺爺來說,是幸還是不幸呢?
他忽然悟到一件事,就是凡事分兩麵,沒有絕對的好,也沒有絕對的壞,要看對誰而言。
如果一件“壞事”被改寫了,卻不能保證日後就一定是好的結局。
就比如荊軻是位勇士,他的死很悲壯,一定會有人為他哭;但如果曆史改寫,秦始皇真的被他刺死了,也許就沒有未來的六國統一。
因果本來就是不斷變換的。
“教授,我該怎麼辦?”
羅人雁神一般及時出現在眼前,曲南休又回到了秘密實驗室裡。
“涼拌,你現在該起床了。”
“起床?”
曲南休一愣,果然聽到了熟悉的鬨鐘聲。
他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發現窗外已經東方發白,台燈還開著,麵前的書本還攤著。
原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剛才的二代後悔藥隻是個夢啊!
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和悵然若失。因為現實是,李爺爺還躺在醫院裡。
一種無助的感覺湧上心頭。要怎麼樣才能讓李爺爺醒過來呢?
(注本文朝鮮戰場部分改編自網絡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