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份後悔藥!
網店“曲湯霓包子鋪”越做越大,變成了好幾鑽的星級賣家,好評數量嗖嗖往上漲,還雇了個同樓的小姑娘給拍照和當客服。
嚴嫂被埋在鋪天蓋地的布頭和針線裡,忙得不可開交,一天光樓下郵局就得跑兩趟。
除了想多掙幾個錢,另外她還樸實地認為,接了單不能按時發貨,那不就說話不算數了嘛。網店頂著小曲和小李的名字,可一定得為他們掙個好名聲。
最初,李湯霓計劃,如果將來做得好,就幫著嚴嫂弄個小作坊小工廠什麼的。
但後來知道她就是自己的生母,怨她當年隻生不養,心裡疙疙瘩瘩,所以之後,去見麵的次數便少得可憐了,就算見了,也沒了以前的親近和自然。
聰敏如嚴嫂,多少也感覺到了一些,問小曲咋回事,曲南休隻能說,她剛開始工作,要學的東西多,所以心裡事情也多些吧。
他感覺得出,夫妻倆對李湯霓是真的牽腸掛肚。有時候小曲真想脫口而出告訴他們,李湯霓就是你們千辛萬苦尋找、和後悔沒有親手撫養的女兒,之一。她現在過得很好,你們放心吧。
但是他不能,有些事強求不得,必須得尊重李湯霓本人的意思,必須得等她想通了之後,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有一天,曲南休告訴李湯霓,嚴嫂因為太累暈倒了。
李湯霓顯得很慌張“現在人在哪兒?”
曲南休又告訴她,經檢查無大礙,已經離開醫院了。
李湯霓這才顯得鬆了口氣,但是馬上又換做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曲南休看在眼裡。
神奇的血緣關係啊,是無法抹殺的彼此關心,再怎麼偽裝,那份牽掛是不可能假的。
嚴叔跟曲南休說“小曲啊,我跟你嚴嫂商量了一下,還是打算回老家算了。”
“怎麼那麼突然?”
“北京實在太大了,乾什麼都不方便,什麼東西都貴,確實不適合我們這種沒醫保的弱勢群體。而且我們在這裡,還老給你們添麻煩。”
“彆這麼說,”小曲試探著問,“女兒不找了?”
“地方那麼大,上哪兒去找啊?那麼久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大海撈針一樣,也可能她都不在北京了”嚴叔一臉低落地說,“其實我們心裡有數,就算是找到了,從小到大也沒養過人家一天,閨女肯定不願認我們。再說,人家過得好好的,忽然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對殘疾父母,教她怎麼接受啊?說不定她還嫌丟人呢。”
“不會不會,肯定不會!”
“小曲,你咋知道的?”
“啊?哦,你們不是說收養的那家人很好嗎?肯定會把她們教育得知書達理的,你就放心吧。”
曲南休跑去問李湯霓“你爸嚴叔嚴嫂就要回老家了,你就不想對他們說點兒什麼嗎?”
李湯霓眼神閃爍,看得出,她內心很糾結。
經過做思想工作,雖然不怨親生父母了,但也親熱不起來,畢竟二十多年沒在一起過過,就這麼不痛不癢地處著吧。
現實不像電視劇裡那樣戲劇性,要與突然闖入生活的親生父母涕淚橫流、感天動地地相認,好像還缺了那麼點兒動力。
曲南休再急也隻能順其自然,這事兒外人急沒用。
到了那一天,帶著簡單的行李,把嚴叔嚴嫂送到了火車站。
曲南休甚至想,乾脆直接把他們送回老家安置好了再回來得了,但兩口子拒絕了,知道小曲忙得要命。
火車站是京城最熱鬨的地方之一,也是相聚和離彆最多的地點之一,有人在這裡欣喜若狂,也有人在這裡紅了眼眶。
打這兒出去之後,人們的心情也是截然不同的,有的終於近在咫尺了,有的從此遠隔天涯,或許再無音訊。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李湯霓顯得有點呆滯。
小曲用眼神示意她,人都快走了,過去說幾句貼心的話呀,再不說可沒機會了。
以前不知道身份時,很自然出口的那些關心的話,現在不知為什麼,要說出來十分艱難。李湯霓目光躲閃地囁嚅了半天,最後擠出來一句“嚴叔嚴嫂,你們多保重!”
還是曲南休補充了句“我在網上發了很多帖子尋人,一旦有消息,馬上通知你們。”
夫妻倆蹣跚上車,坐上了小曲訂的軟臥,滿心不舍,在窗口不停地向兩個年輕人揮手道彆,尤其嚴嫂還抹起了眼淚,仿佛這一彆將是永遠。
曲南休在旁邊一直攥著把汗,期待看到天下最美的相認畫麵,到頭來不免失望。
火車終於開動了,李湯霓既覺得鬆了口氣,又覺得壓力才剛剛開始。因為從此以後,她要帶著複雜的情緒,開始掛念遠在那頭的兩個人,還不想讓他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