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休和李湯霓相對無言而坐,之前鬨的小彆扭已不值一提。
李湯霓滿腦子想的是還來得及嗎?如果來不及,難道要我抱憾終生嗎?
曲南休起身坐到她旁邊,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有時候,無言的陪伴也很有力量。
本來很堅強獨立的李湯霓,有了依靠,眼淚反而變魔術似的掉了下來。
這是李湯霓第一次回到自己出生的故鄉,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河邊綠化不錯,風景還好,然而她斷然無心欣賞。
按照嚴叔的地址,終於摸索到了那家不大的醫院。這也是李湯霓出生的醫院,隻不過當年要比這還破舊寒磣得多。
推開病房門前,李湯霓一直在發抖。
曲南休將她的手放入自己大大的掌心“彆怕,有我呢。”
有這一句話,平時的小矛盾,還有那個女孩是誰,這些都灰飛煙滅。
病床上躺著的人,被裹得嚴嚴實實像個木乃伊,因為全身多處骨折和挫傷,這一撞,不亞於從好幾層高的樓上掉下來。
悲傷逆流成河。
一旁的嚴叔一直在用骨節粗大的手腕擦眼淚,說“你們倆怎麼都來了?耽誤你們上班了啊。”
他說妻子被撞了之後一直昏迷不醒,醫生說醒過來的可能性小於10。
“哇”地一聲,李湯霓哭了出來,“媽!你醒醒!我應該早點來看你的!”
嚴叔一聽,嚇得連抹眼淚都忘了“她,她,她說什麼?”
“我就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兒告訴你們的。”
曲南休出麵做了解釋。
嚴叔被這突如其來的失與得驚得百感交集,差點休克了,又叫來護士。
臨床的病號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這麼重的傷勢,本來應該在icu的,但無奈醫院條件實在有限,隻能好多人一個病房擠擠。
李湯霓提議“我們換家醫院好好治療。”
可是,嚴嫂最終還是因為傷勢過重引發感染,來不及換醫院就去世,到了也沒有留下一句話。
因為聾,到了也沒有聽見女兒喊一聲媽媽,就這樣結束了悲苦辛勞的短暫一生。
李湯霓傻了,欲哭無淚,她最終還是錯失了認親的機會,心裡彆提有多後悔了。如果早點聽曲南休的話,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送彆嚴嫂之後,因為還要處理小貨車司機撞人致死的善後問題,嚴叔說什麼也不跟他們回北京。
李湯霓隻好在當地中介,請了位至少看起來忠厚可靠的保姆暫時照顧他,又和曲南休陪了幾天,待他情緒比較穩定了才離開。
沒想到一年之間,她失去了兩位親人,並且都沒能聽到他們說出最後的囑托。
曲南休抱著她,輕輕地說“應該給你買條紅腰帶的,忘了今年是你的本命年。”
李湯霓指著心口說“這兒難受怎麼辦?早聽你的,和他們相認就好了!現在後悔得喘不過氣來。”
曲南休默默地想,你再忍耐一下,二代後悔藥很快就要出來了,到時候我跟教授說一聲,第一個拿給你試用,就會好受一點了。
想到這裡,他還沒忘了解釋“你在寵物店看到的那個女孩,是我的導師羅教授的女兒小錦,以前我當過她的家教,我們挺熟的。”
“知道了,不用說了。”
在剛剛又經曆了一次的生死麵前,吃醋是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更何況,這一路,曲南休的關心和儘責,已經說明了一切。
再說白蘭度公司的正銷售總監傑克遜,是個白人,不懂中文。這也是白蘭度打算用雙語流利的雷行,頂替他的一個重要原因。
現在這個商業社會,誰得了中國市場,誰就等於斬下大半壁江山。
雖說傑克遜很有緊迫感,早就找了中文老師來教,但一把年紀了,初學說話,哪能跟雷行的語言優勢比呢?
再說了,學中文不光要咬文嚼字,還要真正懂得文字背後的文化涵義才行。
彆的不說,就讓傑克遜去做本文作品相關裡的《留學生美女的考題》,他就得一個頭變三個大。
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豈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啃完的?
正副銷售經理齊聚一堂,本應由傑克遜給雷行講講公司的發展戰略和品牌規劃,但傑克遜隻挑些並不緊要的說,比如員工績效考核方法等等,雖然這也確實屬於銷售總監管理的範疇。
雷行聽得一肚子氣,但每每提出一些關鍵問題,總被傑克遜打太極給搪過去。
他當然想向白蘭度反應,但又怕老板覺得自己初來乍到就告狀,不妥,隻有暫時忍耐,心想,早晚有我坐上你這把交椅的那天。
可是這看似理所當然的一天,似乎永遠不會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