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休大概其能猜出一些後續發展,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尷尬地摳著桌角。
如果不是為了一會兒方便引導她冥想,他都不想往下聽了。明知道會勾起彆人痛苦的回憶,還要強迫彆人說下去,他也覺得挺難受的。
就像有的患者到心理醫生那裡去,說本來我還不是那麼糟糕,但是你讓我回憶過去,一下子那些痛苦的回憶全出來了,結果我比來之前還要痛苦,我乾嘛要來呢?
心理醫生就會告訴患者,這麼做是為了找到原因,找到痛苦的根源,這樣才能將痛苦斬草除根。
曲南休也在做同樣的事,雖然於心不忍。
“我跟了他,我父母是不同意的,說這樣的人太有錢,不可靠,可惜我鑽到錢眼裡去了,忠告權當耳旁風。結果不到半年,他就膩了,又去找彆的女人。我當然不乾,出麵阻止,把他惹怒了,他竟然對我拳打腳踢,然而過了幾天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人到絕望深處,反而不再流淚,取而代之的是冷得可怕的沉默,甚至還能擠出一絲笑意呢。
“結婚自然是沒門兒,我隻好去醫院解決。結果怎麼就那麼巧,做人流的大夫的女兒,是我爸的學生,我們都認識,她拒絕給我做,而且覺得有責任告訴我爸。”王瑩瑩冷笑了兩聲,“我父母覺得女兒出了這種事,簡直是顏麵掃地,而知識分子是最看重麵子的。我爸把我狠狠地罵了一頓,我受不了,就又跑出去了”
曲南休以為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但是還沒有。
“我賭氣跑出去租房子住,因為太勞累,還淋了雨,孩子自然沒有了,而我爸也氣得當天就住院了我說完了。”
屋子裡靜得可怕。曲南休隻覺得口乾舌燥,竟然沒有合適的話語來安慰。
他隻好默默拿過那隻圓盒子,取出耦合劑“所以,你後悔當初拋棄那個踏實的男朋友,跟了這個花花公子對嗎?”
“對,”兩行清淚又湧了出來,“後悔得睡不著覺,現在我和我爸的身體都有問題了,而且本來我前途一片大好,現在卻淪為彆人的笑柄。”
曲南休說“千萬彆這麼想,彆人笑不笑的,跟你其實沒啥關係,隻要你自己想通就好了。換個角度說,既然道理你都明白了,完全可以從頭來過的,誰沒有過錯誤的選擇呢?誰又一輩子沒被彆人笑話過呢?”
他指導王瑩瑩擠出一些耦合劑,抹在對應大腦顳葉的頭皮上,然後拿出那塊外觀看著像普通創可貼的腦神經激活裝置,將它在耦合劑上固定好。
“一會兒我打開開關,會有絕對安全的弱電流通過,來刺激你的腦神經相應部位,就像在給腦神經做按摩一樣,然後你就可以開始冥想了。你把剛才的整個經曆,重新編輯一下,按照你能接受的情節發展下去,不要太誇張,儘量合情合理。”
看王瑩瑩有些茫然,他補充道“比如你可以想,你跟前男友是和平分手的,畢業了要兩地,慢慢就分手了。跟後來這個渣男也正常走到結束,現在,你依然有愛你的父母和妹妹,走出這間屋子,你完全可以開始全新的生活,調理身體,孝敬父母,以後還有大把的好時光可以享用。當然你也可以想,根本沒有遇到過這個渣男。總之怎麼美好怎麼來,記住,整個過程需要完整地冥想三次,以加深記憶。”
由於曲南休一直耐心聆聽,王瑩瑩對他本人充滿信任,但是她對這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流露出疑惑的目光,好像在說,能行嗎?
“準備好了嗎?那就開始。完了你告訴我就行了。”
曲南休鄭重地按下腦神經激活裝置上麵的開關,然後退到一邊,在早已準備好的筆記本上,無線接收她的腦神經電波信號。
王瑩瑩閉上眼睛,腦海裡像在進行一次記憶深處的旅行,隻是,這趟旅行將隻留下美好的東西,所有不美的不好的,都要任性地通通將它們抹去
那一年,那一月,一對相愛的小情侶,花前月下,互訴衷腸。
後來畢業了,他去了遙遠的深圳,而自己留在北京。
距離和歲月衝淡了激情,兩人各自有了新的愛情。
自己交了新的朋友,但是他多金且花心,而且父母也不同意,就自然分開了,期待新的愛情
王瑩瑩用這種平緩質樸的方式改編了痛苦的記憶,但是跟著記憶走下去了,完全忘記了要同樣的內容冥想三次。
曲南休這才發現,忽略了這方麵的考慮。他不得不走過去口頭提醒她“王瑩瑩,重複三次。”
沉浸在回憶中的王瑩瑩,這才將剛才想的,重新冥想了兩次。
曲南休也從腦電波圖上看到了她情緒的波動,波動幅度一次比一次小。
“好了。”
王瑩瑩緩緩睜開眼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