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覺得不放心,出院這麼大事,羅教授怎麼可能不通知自己一聲呢?
寫小說寫得腦洞大開的小曲,甚至想到,會不會有什麼惡勢力把羅教授這個科學家給綁架了,或者被外星人劫走了,讓他替外星人開發人工智能去了
當最不浪漫的理科男(生物歸於理科)變成了網絡寫手,就是這樣的下場。
他跑上跑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正要下班的羅人雁的主治醫生“大夫,請問羅人雁羅教授怎麼突然出院了?”
大夫看了看他“你不是他兒子?”
“我不是。”
“哦,經常見到你來看他,那麼孝順,我還以為你是他兒子呢。”
“我是他學生,大夫,有什麼話請直說,他的情況好轉了嗎?”
大夫的表情有些為難,小曲心裡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不是好轉了,而是惡化了,癌細胞已經迅速向全身擴散”
轟然一聲晴天霹靂。
“當然是可以做化療,但是那個既痛苦又收效甚小。我征求了他太太的意思,她說希望把他接回家,讓他最後的日子過得舒心一點。”
小曲的呼吸急促起來“什麼時候擴散的?我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不是一直在住院觀察嗎?我前天來看他還好好的,隻不過瘦了些!”
“羅教授不是普通病人,他自己對人體就非常了解,什麼都瞞不了他,嘔血、黑便、腹水他總是來問我,所以大概一周前,我就已經通知他本人了。但是不知為什麼,他堅持讓我等到今天早上再通知他家人。”
“今天?”
小曲好像忽然明白了,今天是簽合同的日子,也許羅教授是不希望他自己的病情對公司的進展有所影響。
“那他”小曲覺得喉嚨乾澀,兩眼發黑,硬是問不出後麵的話,良久,抬起頭,“他還有,多少時間?”
“不超過三個月。”
三個月!
如墜冰窖。
曲南休忽然覺得,自己仿佛即將變成一個沒人要的孩子,之前一切的努力、憧憬,都變得毫無意義,同時後悔,因為自己的繁忙,疏忽了關心羅教授的病情。
如果教授不在了,沒有任何藥物可以緩解小曲的心傷,他也不願意用後悔藥來重組記憶,因為他不想忘記羅教授這位良師益友,就像棱花不舍得忘記自己一樣。
原本晴朗的天空,陡然變得黯淡下來。身旁的人來人往,都變成了黑白的畫麵,仿佛一切都與己無關。
身體健康的人,根本不會把三個月當回事,很多事情、很多約會,都會一推再推。
然而麵對著一個即將離去的人,三個月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變成了沙漠中的水那樣奢侈的東西。
他根本不想當什麼ceo,拿什麼公司股權,也不想再研發什麼療心傷的藥,他隻想好好地當羅人雁的學生,提醒教授按時吃飯,陪他大嚼香辣牛肉乾,還有時常陪他去騎馬!
眼淚剛湧到眼底,就想起羅人雁曾說“眼淚是最沒有用的東西,所以你看我都不給搖搖弄這個功能。遇到事情,想辦法去解決啊,哭能管個屁用啊?!”
小曲馬上把還未湧出的淚收了。
可是,誰能告訴他,遇到這種生死離彆的難事,到底該怎麼解決呢?
小曲兩手抱著頭,坐在一個很少有人經過的醫院樓梯間裡,任痛苦的感覺如魔鬼般肆虐,多希望一覺醒來是個夢!
夢沒有如期而至,白光倒是來了,曲南休又被拉入了幻境。
這一次,他站得遠遠的,看白袍仙人越雲澤在教育他的弟子“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
“飄風”就是指強風,“驟雨”指暴雨。
在主靜的越雲澤看來,“飄風”、“驟雨”是天地違反了大道靜性的狂暴行為,因此自然不會長久。
作為“道”的衍生物的天地萬物,包括人類都是有生有滅的,生死皆自然,沒有必要談死色變。
畫麵一轉,天上紫黑色的雲翻滾咆哮著,發出山崩地裂、海嘯龍吟之聲,然後吐出了一個大窟窿。
誰都看得出,若是進去,凶多吉少,但越雲澤推開旁人,自己獨自一個,舍命向天上的大窟窿飛去!
他的胸前發出一束淡淡的赤光。
雖然化身屠天的曲南休,暫時不知道越雲澤去乾什麼,但他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神色,很是震撼。
曲南休想,可是,你是視死如歸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在乎你的人怎麼辦呢?她們該怎麼活下去呢?
有時死很容易,活著反而艱難。
果然,有人不想讓越雲澤死。那個看不清麵孔的姑娘叫住越雲澤,與他短暫相擁之後,那束若隱若現的赤光就換到了她的身上,然後她頭也不回地向著天上可怕的窟窿飛去!
即便是作為一個旁觀者,曲南休的心裡也隱隱作痛。
(相關情節請見《九雲亂》第一百七十二回?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