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遠傑感覺好像每個工人都在看自己,還在竊竊私語地議論自己。
他就像是一個演員,活在聚光燈下。但他是一個作家,喜歡待在幕後,不喜歡這種環境。但又沒有辦法。隻能裝作若無其事。如果可以,他一點也不想被人關注,隻想安安靜靜地寫作,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這就是劉廠長?”
“好年輕。”
“年輕咋了,人家是真有本事。”
“前天不是還聽說沒要到扶持資金麼?”
“狗屁,誰說劉廠長要不到錢,人家劉廠長是直接去市上要了。見得還是大領導。市上領導見了咱劉廠長,客氣得很呢。”
“我聽說這次縣上也是看劉廠長麵子,還給了個大項目。”
“是呀,要不然你以為喊咱們回來乾啥?”
“咱們廠子有救了?”
“那是肯定呀。”
“不簡單,現在的年輕人真不簡單。”
“你說這個劉廠長是不是個富二代?”
“屁,富二代有啥用,肯定是個官二代,還得是個大官呢,要不然咋這麼有能量。”
“也許劉廠長是自己有本事呢?也不一定是靠家裡。我聽紅梅說,前天晚上,咱們廠長一個人和老賀他們5個人喝,自己啥事沒有,把老賀、老餘,謝科長,還有咱英子、曉曼都喝翻了。”
“不會吧?能把老賀都喝翻?”
“我不信,就算他能把老賀喝翻,自己也夠嗆。”
“我這麼多年,還沒見咱英子醉過呢。”
“你們自己去問紅梅,當時廚房的人都在,老賀是他們扶回去的。謝安田把自己都快把膽汁吐出來了。”
“這麼厲害?”
“這肯定都是練出來的呀。”
“現在的年輕人真不得了。”
“快,彆扯了,人家劉廠長都吃完去工作了,你還在這吃,就知道吃!”
劉遠傑不知道自己在工人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又上升了幾個檔次,他不習慣這種被人觀察和注視的感覺,很快吃完就趕回了辦公室。
工廠就像是一個機器,而他就是那個按下按鈕的人。按鈕按了之後,機器怎麼運轉似乎就和自己無關了。具體的業務他也不懂,窩在辦公室就是幫忙不添亂。而且這樣一來,他就能夠非常舒服地摸魚寫作,不必為其他人分心。
偶爾其他幾個領導會來給他彙報工作,這個時候,他隻需要聽完彙報,然後問一句,“你有什麼意見?”因為多年的行政工作,讓他明白,這些個廠雖然快破產了,但這些人都是靠譜的。在沒有解決辦法,沒有建設性意見建議的時候,他們是不會走進自己辦公室的。
老科長以前就經常調教自己,遇到問題,你要讓領導做選擇題,判斷題,而且題目的難度不能太大,最好是送分題。如果你總讓領導做填空題,簡單題,甚至論述題,那你就得做好準備,等領導給你出送命題。
賀進學等人都是老革命,會根據實際提出自己的可行性建議。聽完他們的建議,這個時候,劉遠傑需要思考或者裝作思考幾分鐘,然後點點頭,同意對方的建議。如果是他稍微了解的領域,他有時候也會補充一兩句,讓對方注意一些細節,以此來鞏固自己的形象和地位。
這可能就是當領導的樂趣吧。
在寫作和聽彙報之餘,他偶爾也會思考這件事情,看著整個廠子的忙碌,回憶老科長之前的教誨,讓他頗有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