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常,他早就該回來了,可是為什麼現在還沒回來呢?
他躲在馬車的最裡麵,做了個暖和的地方躲避風雪。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想起月辰對他說的話。
“記住,若是父王出發之前我未回來,一定要告訴父王!”
他說父王出發之前……那是不是就代表他現在不需要告訴父王啊。
可是月辰從未這麼晚回來的……
此時風雪更肆,耳邊風聲列列作響,馬匹也偶爾嘶鳴一聲,讓嬰格害怕的縮成一團,肩膀也瑟瑟發抖。
終於又過了片刻,他抬起滿是淚水的眸子,大眼睛裡?閃著堅定,從一堆雜物中爬了出來。
一旁正準備給馬填飼料的下人,看到一個小孩子嚇了一跳,連忙問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子啊!來這裡做什麼?”
嬰格嚇得哆嗦了一下,隨即“哇”的哭了起來。周圍的人聽到響動都圍了過來。
其中一個人認出他,擠過人群將他抱起,臉上大駭,低聲喝到“這是王府的小王爺,還不快些散去!”
一眾人又吃了一驚,可是這路上並未看見什麼小王爺,怎麼這會兒出現在這裡?
隻見那人也不含糊,抱著嬰格便進了客棧,嬰格認得這人,是王府的人,這些天也是他一直拉著他們所在的馬車,於是趴在他的肩頭低聲啜泣。
清歡正好沐浴完,正準備下樓,讓人將浴桶抬出去,卻突然撞上那人。
“嬰格?”清歡疑惑的出聲。
趴在那人肩膀上的嬰格此時哭的像個小淚人,聽到有人喚他,抬著腫的如同核桃般的眼睛看向她。
等到看清是清歡時,“哇”的哭聲更大,雙手更是從那人身上移開,伸向清歡,“嗚嗚嗚……皇嬸!”
清歡生怕孩子多言,抱著他連忙回了屋,索性嬰格因為哭聲說話不是很清楚,樓下的人聽到喧嘩聲消失,這才自顧自的又喝茶聊天。
清歡將他放在床上,看著他滿身的汙泥和花花綠綠的小臉,一針心疼,連忙讓丫頭打了一盆水給他清洗。
等到終於將他安撫下來,清歡這才發現居然沒有看到月辰,這才問道“嬰格,哥哥呢?”
剛剛平靜下來的小奶包聽到這句話,“哇”的一聲又哭了。清歡又手忙腳亂的為他拭淚。
此時聽到消息趕來的段王,眼睛裡竟也帶著十足的怒氣,一條薄唇緊抿,額上青筋暴起。
清歡從未見他如此生氣的模樣,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擋在嬰格身前“王爺冷靜!”
而身後那個小人在看到父親的臉時,瞬間害怕的忘記了哭泣。
清歡發現旁邊的小人竟安靜起來,再轉頭時竟看到嬰格渾身瑟瑟,隻是空洞的流淚卻不敢哭出聲。
她心頭一痛,雖然這兩個小奶包與她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可是她竟於他們萬分合眼緣,所以此時看到這小奶包委屈的樣子竟也生生心疼。
蘇律此時看到他懼怕的樣子,心裡也生出愧疚,自小他對他們極其嚴苛。隻是看到他那帶著滾滾淚珠的大眼睛時,竟與印象中那個人重合,心中也是重重一擊。
仿佛是感應到父王的情緒變動,嬰格這才扁了扁嘴開口“父王……月,月辰不見了……”
嬰格斷斷續續的哭腔,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可是當他說完時,讓蘇律和清歡都同時一震!
“猄鞚!速速去查!”
“破空!立刻去尋!”
清歡這次出來,蘇瀛將猄鞚送到她身邊保護她,而破空,是蘇律的暗衛。
二人同時出聲,相視一眼之後,都從眸子裡看到了擔憂。
而蘇律再看向嬰格時,心中竟是多了幾分愧疚,難不成這幾日他們都跟在他身邊,而他卻從未察覺麼?
清歡好言將嬰格安撫下來,嬰格這才將他們兩個如何逃出段王府,如何跟著他們一路,又如何換取吃食的事情一一告訴了他們。
蘇律看到他的哭花的臉和他身上的衣服,心裡濃濃的不安。
兩個小奶包自出生就從未見過母親,而他卻再也無力為他們找回母親,他回了王城就將他們丟給奶娘從未過問。
隻是依著他們的性子,想要什麼便給什麼,做錯了事情也會嚴懲。卻從未問過他們對母親是什麼態度……
“父王……”嬰格哽咽了一下,看向蘇律的眸子清亮,“父王,月辰會回來麼?”
蘇律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會的,你乖乖睡覺,明日月辰一定會回來!”
說完看向清歡“今夜就讓嬰格在此叨擾一晚!”
清歡點點頭,知道蘇律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
……
寒風凜冽,今夜似乎是個不眠之夜。
風雪籠罩著的小鎮,今夜被蘇律帶來的暗衛掀翻了天。街道上,偶有燈籠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終於在轉了幾個圈之後,呼啦一聲滅掉,長街某處瞬間黑暗。
在破爛的街道身處,一個矮小的身影蜷縮在牆角,身上好似抱著什麼很重要的東西,瑟瑟發抖。
他要……趕快回去,嬰格還在等他……
小人兒勉強爬了起來,顫顫巍巍走了兩步,似是風雪太甚,將他吹的東倒西歪。
他咬了咬牙,嘴角滲出紅色的血液,一身錦衣華服此時破破爛爛,而他卻很仔細的抱著身前的東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父王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父王說,男子要有男子的氣概……
他不能,不能倒下,他要回去,嬰格在等著他呢……
寒風刺骨,冷風颯颯,小人兒又走了幾步,終於支撐不住向前撲去,隻是懷中還緊緊的抱著什麼不肯鬆手……
風如卷鋪一般將雪花卷起,紛紛灑灑將小人兒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