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有謀!
他狹長的眸子泛出幽幽的冷光,南越既然派出蘇瑾出戰,那他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畢竟五年前蘇瑾的驍勇善戰,他如今還記得的。
隻是回東璃的事情需要拖一拖了。如果這城失守了,那他回去繼承皇位時,便會收到諸多人的反對。不管怎麼樣,這場鬥爭,他都不能失敗。
於是當即下令,“去,命令各副將,調動城中兵力,隨時聽後調遣!”手下的士兵聽後,連忙去傳令。
他站在城牆上,口氣輕蔑,“蘇瑾,你以為我還是當年的那個二皇子?九弟愚鈍才死在你劍下,你以為我和他一樣?”
蘇瑾淡然一笑,那眼神,仿佛如這冬日佛曉冷至極點,他聲音平仄,說出的話,卻讓人憑生寒意“景步羽如何愚鈍與本王無關,本王今夜,隻是來取你項上人頭。”
景寒從亦回之冷冷一笑“誰取誰項上人頭還未可知,蘇瑾你不必如此大放厥詞。”
要說起這言語間的鬥法,景寒從大概是不如蘇瑾的。這蘇瑾平日吊兒郎當,言笑晏晏,可需知他骨子裡的乖戾,誰若是在言語上得罪了他,亦討不到什麼甜頭。
若真是惹他生氣了,就是天王老子他也敢嘲諷幾句。可是這景寒從平時脾氣陰陽不定,給人的感覺陰嗖嗖的,但說話這一方麵,實在不如蘇瑾。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城中兵力早已聚集,就等城門大開,將蘇瑾等人一網打儘。景寒從為了拖延時間,讓蘇瑾放鬆警惕,真是將二十多年的話都補了回來。
蘇瑾亦打著心裡的小九九,心想,你越是同我拖延,你後營失火的幾率越大,我取你首級的幾率越大,為亡妻報仇雪恨也是須臾間的事情。
這戰場雖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可是竟他們兩人這麼一來一回言語互懟,竟讓人覺得有些可笑,尤其嘴笨的景寒從,拚了命的想話回應,居然有些詞窮。
而後營全然不知前麵的狀況,靳辰慷派人暗中將偷襲的兩百人接應進來,手腳麻利的將後營的糧草悉數點燃。
景寒從調取到城門的兵力,都是自己帶的可信任的士兵,他這人生性多疑,恐靳辰慷不能儘全力阻擊蘇瑾,失了殺了他的先機。
所以城門口都是他的親兵,而後營處多數是靳辰慷的人。殊不知他們此次針對的是他的糧草,景寒從還為自已的機智得意時,已有人匆忙來報。
“主子,後營被人偷襲失火,屬下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解救!”那人聲音低沉,卻足以隨風入了蘇瑾的耳,眉宇間儘是喜悅。
而景寒從,聽到後,臉色突然變了個樣子,猙獰可怖,“蘇瑾,你竟使這種小手段,真叫天下人恥笑你!”
蘇瑾原本風輕雲淡的臉上,也瞬間凝起一層冰霜,一雙異瞳好似被寒氣冰封,薄唇輕啟,“兵不厭詐,本王說了,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祭日。”
身後火光衝天,滿目的紅光,瞬間照亮了所有人的臉,景寒從站在城門上,居高臨下,視野廣闊,他定睛一看,那三千精甲之後,赫然還有浩浩蕩蕩的一長隊!
隻是剛才黑暗中沒有看清他們之後的人,他心下一驚,才知今天的事情有多麼難辦,他咬牙切齒,看來無論如何,他時要失了這城!
隻是心中粗粗一算,北青二十萬大軍,加上自己的兵力,足足有六十萬,怎麼也能將他們收拾乾淨,便下令道“集合所有兵力,在城門與敵軍作戰,派北青兵力斷後!”
話音落,一個淺粉的身影衝上高台,她神色慌張,“二哥,二哥我們快走,我們中計了!後營失火,是靳辰慷放進來的人,他們裡應外合,就是為了取我們的命!我們還是逃吧!”
“什麼!”景寒從惡狠狠的抓著她,“你說什麼?你說的是真的?”
楊語嫣被他抓的疼,在這種場合之下又不敢叫出聲,隻得乖乖受著,隻是臉上痛苦之色明顯“我親眼所見,這等大事,我不敢有半分謊言!”
“瑪德!”景寒從甩開她,臉上青筋暴起,止不住的爆粗口,轉而對著蘇瑾,“你堂堂南越翼王,竟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本王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全是二皇子教的好,本王才能有如此好的計謀!”他騎在馬上,風姿凜然。
隻見他嘴角微微一勾,抬手長矛直指景寒從,聲音逆風而上,“全軍進攻,攻破城門,取景寒從首級者重重有賞!”
“報!二皇子,軍營士兵已經與北青靳辰慷打鬥,還請二皇子下令支援!”
“報,二皇子,後營失火嚴重,火勢蔓延到軍營,求二皇子下令救火!”
“二哥,我們走吧,我們兵力太少,打不過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前有狼,後有虎。景寒從被內外夾擊,心裡有些煩躁,隻是楊語嫣最後一句話,卻讓他心裡波動了幾分。
他眼裡含著恨意,恨自己沒有早些將靳辰慷的圖謀識破,恨自己小看了靳辰慷!他冷哼一聲,甩袖下了城牆!
前方城門有人奮死抵抗,後方失火亦抵抗連連,景寒從咬了咬牙,抓了一個侍衛,說道“找人假扮本王,儘量拖延時間,本王回東璃繼位,搬取救兵!”
“是!”那暗衛從命。景寒從說完,便調取了五百兵力,準備從小道逃離。五年前的大戰,他雖敗,卻也沒有敗得如此狼狽。
那也是南越皇上下令,他光明正大從大路回去的,雖也是恥辱,卻無今日這般奇恥大辱。他額頭青筋暴起,此仇來日他定當加倍奉還!
“二哥,不要丟下我!”楊語嫣拽著他的袖子,她沒有想到景寒從居然要回京,若不是跟著他,想必會被他丟下,橫屍沙場。
景寒從挑眉,想將她甩開,可是轉念,便抓著她的手,將她一同帶走。
蘇瑾蘇律與靳辰慷裡應外合,將城門推開,一時間士兵入城,與敵軍廝殺在一起。片刻間,蘇瑾終於覺得不對,眉心擰在一起。
他駕在馬上,一邊揮舞長矛殺敵,一邊駕馬準備與靳辰慷彙合,靳辰慷亦在遠處試圖向他的方向前進。
所謂擒賊先擒王,可如今,他們都沒有見到那個所謂的王!二人都發現不對勁,遙遙相望一眼,卻突然發現中間的一個明黃色身影。
景寒從所帶的兵力漸漸力不從心,氣勢越來越弱,蘇律在前方殺敵,蘇瑾和靳辰慷便尋著那身影而去。
待到他們追上,將他一槍挑下馬,才發現那人居然不是景寒從!二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蘇瑾臉上卻閃過一絲冷意,居然讓景寒從跑了,這是他沒有想到的!他高聲喊到“景寒從已經擇道逃離,頑抗抵禦者格殺勿論,繳械投降者可饒你們一命!”
東璃的兵力少,本來就力不從心,經過這月餘的大小兵力不斷,士氣不足,更加無心抵抗。如今二皇子都走了,他們抵抗又有何用,於是這句話一出,眾人紛紛繳械投降!
這一城算是毫無費力的收回,隻不過卻被景寒從逃跑了!
天邊佛曉出現一抹亮光,逐漸泛白,照在這座城池,一片狼藉和殘破。幾縷黑色的薄煙從營帳後冒起,幽幽渺渺,瞬間被風吹消散。
冬日的高山,積雪覆蓋,道路難行,一路人馬倉皇取道,似是狼狽逃竄。景寒從在中間,前後都有人保護。
楊語嫣熟知他的性子,此時一句話都不敢說,跟在他身後。他能帶上她,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也已經很滿足,若是失言惹怒了景寒從,那後果不是她能承擔的起的!
清晨天氣高寒,凍得士兵也瑟瑟發抖,林間一路小跑有人追趕的聲音,眾人瞬間警惕,紛紛抽出冷刀戒備。
那聲音的來源,突然多出幾個帶著血的暗衛,五六人見到景寒從全都跪下,稟告“二皇子,城中多數士兵已經殞命,剩下的全都繳械投降,這一仗,我們敗了!”
他低著頭,嘴角帶血,一臉慚愧。居高臨下的景寒從卻並未說什麼話,隻是那寒氣逼人,比這周圍的空氣更甚!
那暗衛低頭有些畏懼,沉默了片刻便又支支吾吾說道“屬下,屬下偶然聽到他們提起,十九皇子聽到宮中皇上駕崩,折返回宮了!”
景寒從一聽,整個人都散發著怒氣,半晌說道“快馬加鞭趕回皇宮,另外,與梅妃通信,派人馬來接應!”
“是!”那五六人領命,身負重傷的留下,幾個身手矯健的很快消失在叢林。
如今景寒從已是羝羊觸藩,前有十九皇子與他爭奪皇位,後有蘇律蘇瑾的追兵搜羅。稍有不慎落入這些人的手裡便是萬劫不複。
他眯了眯眼睛,此生他景寒從不知道服輸二字怎麼寫,那些年那麼多難過的日子都挺過來了,如今又怎麼能放棄!
五百人馬在他的指揮下快馬加鞭,向皇宮駛去。
……
已經過了好幾日,蘇瀛居然還是有來清和宮找清歡。清歡記得和他鬨彆扭那日,自己隻不過是撒了個小脾氣,沒想到他居然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