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靜悄悄的。
302的心情依舊沒有平複下來。
他發生了某種變化。
他哭了。
哪怕知道剛才那個人自己選擇了死亡,是為了更大的勝利,但他依舊哭了。
這不代表軟弱和恐懼,隻是對某種情緒的宣泄。
隻存在了短短幾秒鐘。
然後,302就回複了原本的平靜。
外麵,老哥聽到了這個消息,就小聲問林默,說你聽說過執念會哭嗎?
林默搖頭。
執念大都恐怖,那是最不可理喻的一類夢魔,是外人很難打入其中的一個群體。
它們沒有恐懼,強大務必,而且感覺不到時間流逝。
隻為了一件事而存在。
在這件事沒達成之前它們近乎無敵,沒有什麼東西能殺死它們,也沒有什麼力量能阻止它們。
至於哭。
反正林默沒見過。
急眼的執念他倒是見過。
例如因為取餐花費時間太長而生氣的外賣小哥。
大門口,林默已經換好了新的衣裳。
他這次的身份是‘車夫’。
沒錯。
在之前那個身份犧牲之後,車夫就要登場了。
而因為有了之前的大量鋪墊,所以302十有八九會承認車夫,有一種天生的信任感。
當然,這個也需要過程。
首先就是如何確認他是車夫。
不過這件事,林默早就埋好了伏筆。
屋子裡。
302趁著周圍的看守不注意,慢慢的,伸手從他的上衣口袋裡,取出了一個東西。
他很小心,生怕彆人發現。
那是一個小紙條。
皺巴巴的,還染著血跡。
302找到機會看了一眼,然後就講紙條塞進嘴裡,吞了。
毀屍滅跡。
紙條上寫著一串數字,還寫著兩句詩。
昨夜鬥回北,飄如陌上塵。
302也是一個有學問的人,他知道,這兩句詩是從兩個不同的古詩裡摘出來的,拚湊在一起。
這東西有什麼用?
顯然,這是暗號。
一對一的暗號。
有人說上一句,那麼,對上下一句,就可以確定對方的身份。
這東西很隱秘。
一般都不可能寫在紙上,必然是記在腦子裡。
但為什麼,這紙條上會有?
302估摸,是之前選擇自我犧牲的那位同誌,他專門給自己寫的。
因為這個紙條,就是最後一次對方被抓起來的時候,路過自己身邊,偷偷塞到自己口袋裡的。
動作很隱蔽,沒人發現。
而302也從沒有表現出來過。
這是戰鬥在隱秘戰線上的人的習慣。
小心,再小心。
謹慎,再謹慎。
他也是在之後,才找機會看了一眼,記下之後立刻銷毀。
“那一串數字,一定非常重要。”
302喃喃自語。
他記下來了。
既然是那個人寧死也要傳遞的東西,一定非常重要。
現在知道那一串數字的,隻有自己了。
所以自己不能死。
得把情報傳遞出去,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外麵。
林淵和林默感受到屋子裡的執念又猛漲了一截,一個個都是麵色古怪。
“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這好端端的,怎麼執念又提升了?”
“302好像更厲害了。”
“不管他,還是按照計劃行事,這大好局麵,不能浪費掉。”
“對了,之前紙條上那一串數字是什麼名堂?”
“那是我瞎編的,以前遊戲賬號的密碼。”
“……”
林默這個時候仔細交代,說是接下來這一步沒有試錯的機會,隻有一次機會,而且一旦開始,就隻能進行下去,不能停。
“因為這一次上場的,不光有咱們,還有這裡的倭兵,這次的陣仗,想想都知道很大。”
“逃跑的路線摸清楚了?”
“差不過,之前我讓鬼影四處探查,找到一個靠近城牆的院子,裡麵有一口地窖,我會說成是提前挖好的地道,可以通到城外。到時候我帶著302過去,之前審訊,不是把他的腿打壞了麼,他知道他逃不了,我斷定,他會把希望交給我,也就是車夫,代替他出去傳遞情報,這樣,他知道情報傳遞出去,會放下執念的,到時候,記憶回朔就會結束。”
“計劃不錯。”老哥讚了一句,想了想,又說:“那老媽,她會不會……”
林默知道老哥的意思。
是怕這個記憶回朔一旦結束,那老媽就會恢複成原本的形態。
好不容易老媽能回來,如果再倒退回去,這對他們來說是難以接受的。
對於這個問題,林默和老哥都仔細想過,也考慮過。
提出了一些觀點和建議,但都沒有真正達成統一意見。
這個時候林默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他看了一眼林淵,說老哥你記不記得我有一個紙箱子。
“不記得了,你有嗎?”
“我也不記得了,但我有,這個事兒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那個紙箱子很神奇,裡麵有一個我不認識的小鬼,非要說我是它爸爸,這不是胡扯麼,但它說的煞有其事,我估摸著,它應該沒撒謊。”
“你的意思是?”
“我想,裡麵那個叫豆豆的小鬼既然沒有喪失記憶,說不定是因為在那個紙箱子裡,不會受到時間回朔的影響,就如同一個隔離箱,可以和周圍環境隔離開來。”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把老媽放進去?”
“對,這是我覺得,最靠譜兒的計劃。”
“那萬一不成呢?”
“哪兒有百分之百的事情,七八成把握,就能乾。”